听到此言，陆锡明身上的寒意更甚。他彷佛已经想到，那群衙役奸计得逞。自己无粮，无银上缴，那群衙役必然借此机会，诬陷自己不尊裴氏，妄图抵抗天兵。届时，说不定知县为了‘大局’，主动出兵剿了自己。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陆锡明活脱脱将自己吓得半死。抬眼看到一旁的陆六一，哭戏命这才反应过来，就是因为此人，那群狗崽子的计谋没有得逞。

此时陆锡明也没了刚开始的气势汹汹，要捉住陆六一去见官的心思，反倒是琢磨其自己的未来，陆家的前途。那群人一计不成，肯定会卷土重来，更何况他们还死了人，天然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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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鏊儿，你说，我陆家该怎么办？”

“爹，借一步说话。”陆鏊拉着陆锡明向一旁走去，留下不明所以的佃户留在原地，窃窃私语。

来到一处还算隐蔽土墙之后，陆锡明挣脱开陆鏊的手，道：“有什么话你尽可直言。”

陆鏊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偷听之后，这才道：“爹，您以为事已至此，此事还能善了？”

陆锡明不言，显然明白梁子结下，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除非有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前来调停，但这样的人又怎么肯为区区小事而自降身价？

“既然如此，进是死，退也是死，同样都是死，咱们何不搏一个大的。”

陆锡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道：“此言何意？”

“爹，那裴小二不过也是山西一佃户出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自身有没有深厚的背景。但就是这样的人，谁能想到，短短两年，就已经用兵十万，称王称霸？”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陆锡明已经明白自己儿子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内心之中却又不敢承认，真要走到那一步，脖子上的脑袋就已经不在脖子上了，别到了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就丢了。

“爹，事到如今，咱们也无路可走，唯有走上那一条道路。”陆鏊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眼下朝廷新败，退出四川，裴家流寇尚未完全占领四川。裴家军的主力甚至还被牵制在北方，成都之地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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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地方大族豪绅不附，各州州官还在观望，各路豪杰也都纷纷蛰伏，一旦裴家军露出颓势，这些人便如群狼一般，一拥而上。此就是咱们的机会。”

“别说了。”陆锡明忽然呵斥，“就算那裴家军在不济，手中也有数万敢打敢拼的汉子，我们手里有什么？”

“爹莫非是怕了？”陆鏊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讥笑，“爹只看到了贼人人多势众，却看不到要是比起咱们，他们还差点。”

“哦？”听儿子此言还真出乎陆锡明的预料，“你所言在哪？”

陆鏊却不在答话，反而神秘一指远处瘦弱枯骨的佃户们。

两日后，一伙打着‘除五蠹，救救斯民’旗号的乱民忽然出现在内江县境。他们主要人员就是往日里卑贱入尘埃的佃户，贫农，而他们所屠戮的对象则是平日里欺压百姓，横行不法的五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