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冷冷地看了一眼虚情假意的王氏,道:“我也是念着这些婆子都是姐姐调教的,才一再纵容她们,不曾想竟是险些误了正事。”
“林夫人,若不是你不仁,逼得我们活不下去,我们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于是将浅兮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咦,浅兮吗?”这时,羽菲扶着柳老夫人进来,她眼圈微红,疲态十足,向着柳明德行礼后,道,“爹爹,母亲,浅兮前几日倒是与林母说过是自己母亲病重之事,林母也叫我拿了几两银子与她,只是为何是浅兮的弟弟病逝?”
“不如将浅兮叫过来,一问便知。”柳老夫人冷冷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开口道。
不多时,芳汐姑姑便沉着脸进屋:“浅兮自缢了,这是她留下的绝笔书。”
老夫人看罢,将绝笔书递给羽菲:“你自己看吧。”
羽菲挑眉看了王氏一眼,只见她青罗缎裱,端庄优雅,面上沉静如水,只是不知待会她是否还能保持镇定?
浅兮的绝笔书上,无非是控诉她们母女苛待下人,羽菲佯蹙眉道:“祖母,浅兮这封信真实性恐怕有待商榷。”
“何以见得?”柳老夫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林氏抢先答道,“母亲有所不知,浅兮的母亲和弟弟都好端端地活着,她断没有自杀的理由。”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婆子脸色微变:“这怎得可能,林夫人莫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这么说吧?”
“是与不是,你们见过便知。”林氏冷淡地开口,轻揉着额头不欲多言。
这时,秋姑姑去而复返,带着两人过来,一人穿着粗布麻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的年纪,因操劳面上布满了皱纹,脸色苍白,行走间有些踉跄。她怀子还抱着五六岁的男孩,男孩面色红润,哪有半分的病态。
林氏微微蹙眉,叹道:“若不是浅兮这丫头诉苦到了羽菲跟前,我这个做主子的怕是还发现不了婆子丫鬟被扣月钱这事,该是我谢你才对。”
“这是何人?”柳明德不解。
“这位姜氏,是浅兮的母亲。”林氏疲态未消,强撑着身体,指着孩童道,“这孩子,便是浅兮的弟弟,这些婆子说浅兮的弟弟病逝,妾身也吓了一跳呢!”
柳明德越来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得一回事?”
羽菲盈盈上前,叹道:“前几日浅兮来求女儿,说是有人要对她家人不利,女儿便将她母亲和弟弟接到了庄子里,林母还特意请了医仙幽兰为姜氏调理身子,如今却是大好。今儿一大早姜氏是来道谢的,只是没想到厨房的婆子聚众罢工,便一直在厨房帮衬我们做祭品……只是没想到……”
“什么?”
“没想到还是没能护住浅兮,叫她遭人暗害。”羽菲一脸伤悲,将浅兮自缢的事告知姜氏,姜氏听罢整个人瘫软在地,哭成了泪人儿,急着便要去看浅兮最后一眼。
身子养的大好的宝娟,试探性地开口:“浅兮分明是自缢身亡,二小姐为何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呢?即便不是因痛失幼弟,也可能是为了别的事。”
“浅兮是被人用涂毒的银针刺晕,而后被吊死在房梁的。”一袭清冷的浅蓝锦服,套着幽蓝外衫,缀绣着淡淡的浅色纹路,广袖轻垂,乌发轻垂,流光瀑布般披落,行走间自有一股清雅气韵,正是闻名天下的神医幽兰。
看到幽兰,王氏无法保持镇定,她似笑非笑道:“不知妹妹几时与神医幽兰相识?”
“是哥哥相识。”林氏不咸不淡道。
柳明德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会降临,急忙请他上座,他既然断定浅兮是遭人暗害,众人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医术,柳老夫人冷冷地盯着王氏,道:“我柳府在金陵虽说算不上名门大户,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决不容许有这等心肠狠辣之人留在府中。”
“查!给我彻查!”柳老夫人发话,那些婆子也知道大势已去,不敢再乱攀咬林氏,只得垂下头静静地等待着。
幽兰轻轻一嗅,指着浅兮的绝笔书:“这张纸上怎得有一股怪味,拿来我瞧瞧。”
且不说幽兰九州四公子的威名,便是楚王幕僚的身份便不是柳明德敢开罪的,于是恭恭敬敬地将绝笔书递给幽兰。
不多时,槿汐姑姑便将橦杺扣了上来,道:“奴婢已经盘问过了,最后见过浅兮的,正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橦杺。”
王氏脸色微变,林氏若只针对她,她自然有法子撇清干系,但林氏竟将羽莲拖下水,王氏眉心一蹙:“橦杺,你在浅兮房里作甚?”
橦杺硬着头皮:“奴婢,奴婢瞧见二小姐身边的香兰鬼鬼祟祟地进了浅兮的屋子,一时好奇才会跟上去的,还请老夫人明察。”
羽菲唇角微扬:“哦?是什么时辰?”
“辰时三刻。”橦杺略一思索,答道。
柳老夫人脸色更沉:“辰时,香兰一直在佛堂陪我这个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