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事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你休要狡辩,这水粉分明就是你们玉妆出品的。”
“我也没有否认。”羽菲另外打开了同样一款正品玉妆水粉,朝向众人:“诸位请看,这是玉妆刚刚拆封的水粉,水粉表面光滑如镜……”
她将胭脂盒子倒过来,朝着地面扣去,宛若凝脂,清香柔软的圆柱,直挺挺地跌落在青石地板上,如美人玉面充满弹性。她随手将仿品倒扣,一连晃了七下,水粉才掉落在地,渐起一地的铅粉……
众人错愕地看着两种落在地面,却全然不同的水粉,不禁对羽菲刮目相看。便是青芙楼看戏的姑娘,也吃惊地捂着唇道:“原以为玉妆的水粉不值这样的价,如今一对比,才发现玉妆的水粉秒杀如意坊好几条街啊。”
“是呀,怪不得青鸾姑娘每次只买玉妆的胭脂水粉,皮肤却愈发水嫩了,连大周风骨谢道轩公子,都盛赞青鸾姑娘的皮肤吹弹可破。”
众人方才想起,作为青芙楼四大花魁之一的青鸾,三个月前不过是青芙楼默默无闻的丫鬟,尽管生的五官精致,却因满脸痘印被青芙楼所不容,机缘巧合被赏赐了一盒玉妆的乳液,不过半月便痘印尽去,被谢家嫡子谢道轩看中,重金养在青芙楼。
徐管事脸色更白了,如意坊背后之人,他得罪不起,若让那人知道他搞砸了如意坊,定会将他挫骨扬灰的,于是他颤颤巍巍地跪下,全没有方才的骄傲:“县主赎罪,都怪小人一时糊涂,私做主张栽赃嫁祸玉妆,险些酿成大错,还请县主放过小人这一次吧。”
羽菲一脸天真可爱:“我这么善良,怎么会怪你呢?”
还不待徐管事松一口去,她又嘟嘴,一脸天真地叹气:“可是徐管事砸了皇帝御赐的牌匾,众目睽睽,只怕就算我大度,皇家也不会轻绕了徐管事呢!”
徐管事一听,脸色煞白。
如意坊的掌柜亲自扛了十八担厚礼,亲自上门致歉,并隆重邀请羽菲加入水粉工会,羽菲欣然应允,至于徐管事的下场,被放逐西域蛮荒已算轻的了。
经此一闹,玉妆的名望反而更胜从前,如意坊的掌柜偷鸡成蚀把米,只能暗自恼恨。
解决了玉妆的问题,回到柳府,羽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夏日的夜总是格外的吵嚷,柳府却静到了极致,半点蝉鸣也听不到。
黑暗的记忆、楚豪的警告,让她有些寝食难安。
她哼唱起了前世临死前空灵的童谣,将词曲旋律稍作修改,唱起来愈发空灵柔美,哼了一遍又一遍:“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羽菲没想到楚豪的报复来的这样快,这样猛烈。夜半,本该万籁俱寂,吵嚷的士兵,却突然闯进了柳府,柳明德被士兵抓走,整个柳府也被重兵团团包围。
林氏慌慌张张地找到羽菲,盈盈泪垂:“羽菲,你爹会不会有事?宫中膳食出了问题,与你爹又有什么干系?”
因为前世的记忆,让羽菲不太想看到林氏,清冷的眸光落在窗外,天边喑哑的星辰上,她轻声道:“母亲不用担心,这件事女儿会解决。”
起身披上外衣,羽菲嘱咐香兰香月:“看好府里的人,莫要让这些人打扰了老夫人安养。”
尽管解了毒,柳老夫人仍有些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
遥夜沉沉如水,金陵街头,不见熙熙攘攘的人流,街道两旁,唯医馆旅店还亮着烛火,喑哑沉寂。一条黑色人影,融在夜色之中,孤独地行走在金陵的永夜中。
楚远侯府,梨若郡主被一声轻咳吵醒,睁眼便见烛光下,一袭墨色的倩影安静地坐在一旁,她心下一惊,便听羽菲道:“梨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顾不得细想羽菲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梨若急忙问道:“什么事?”
“明日朝堂之上,希望楚远侯助我一臂之力……”羽菲言罢,叮嘱梨若不要将她出现在楚远侯府的事情告知任何人后,便悄悄潜入皇宫。
御书房,明亮的夜明珠下,周成冶仍在批阅奏章,揉了揉疲倦的眼,他轻声一叹:“这样一个风雨欲来混乱无序的九州,门阀世家当道,江湖宗门林立,究竟何处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净土?”
“这世上,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欲望无穷,苛念丛生,没有人能够逃避。”一抹水粉色的倩影,提着琉璃宫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梦境在循坏往复。
“如意。”唤出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周成冶绣袍被风带着高高飘飞,飞扬的剑眉轻扬,黑若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喜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趁着烛光,温润仿若水中花镜中月。
“深夜叨扰,皇上莫要怪罪。”羽菲揭下脸上的面具,俯身道。
周成冶唇角微扬:“上次在柳府,朕就该想到,你是如意。”
“无论是如意,还是羽菲,都是个名字罢了,羽菲希望与皇上的友谊,不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消散。”羽菲试探着,答得滴水不漏。
“我还是小周,那个被你救上岸,扇过两巴掌的小周。”周成冶目光炯炯,眸底的深邃却是羽菲看不懂的,不过扇过皇帝巴掌,这种感觉却是不错的。
周成冶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紧张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