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剑气，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王宇文。

若非王宇文蛊惑，他如今仍在封底，怀抱美娇娘，过着富庶而安逸的生活。楚王他斗不过，只能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王宇文刚刚感觉到杀气，尚未催动豪天塔，那长剑便没入了皮肉之中，嫣红的鲜血，仿佛染红了半边天，那绚丽的云霞，红的刺眼。

“终于…结束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王宇文身后响起，一袭黑袍的女子，在关键时候替她挡了一剑，可怕的剑气洞穿了她没有半点武功的柔弱身躯，那清丽若雪的容颜，苍白的更加凄美。

王宇文将她抱在怀里，无论他心里是否有温如颜，但凡是个男人，看到一个女人为自己而死，心底总归会有一些感情的。

他轻轻抬手，一拳将康王轰飞，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还好吗？”

羽菲落在城墙之下，看着那虚弱的马上就会死去的少女，眉心微蹙：“温如颜，为了这样的人，值得吗？”

那女子正是温如颜，虽然温如颜曾经陷害过陈媛，让羽菲有了几分芥蒂，不过这个女子，若刨除爱情，从骨子里还是温柔善良的，金陵城中的贫寒人家，她都在悄悄接济，甚至自掏腰包，让寒门小儿也能上得了学堂。

这样的女子死了，那些受她接济的人，大抵是会难过的吧？

“爱一个人，本就是飞蛾扑火，当火焰燃烧的时候，就是飞蛾生命的终结……”温如颜目光迷离地看着王宇文，“何况，我从小就喜欢他，我活着，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呢？”

“我并不值得你爱。”王宇文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他辜负了太多的女人，也伤害了太多女人，以至于到如今，要品尝情债的恶果。

他爱的人，视他为仇；爱他的人，为他而死。

“能死在怀里，我已经很幸福了。”温如颜的声音越来越淡，她看着羽菲，恳求道，“金陵中那些人家……那些寒门子弟，都很优秀，他们都是好孩子，我死后，希望你能够赞助他们完成学业……”

温如颜本来希望羽菲能够帮她照顾那些人家，却觉得这个要求并不合理，最后退而求其次，希望羽菲能够帮助那些孩子继续上学。

“我承诺，会让金陵所有寒门子弟都能上得起学。你照顾的那几户人家，我会为他们传授安身立命的本事……”羽菲郑重道。

“如此……便多谢了。”温如颜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她看着天边灿烂的云霞，喃喃自语，“陈姐姐，你来接我了吗？对不起……”

温如颜只是普通人，她的魂魄一点点被虚空吞噬，不知送往何处。而整个九州死去的人，灵魂不能归于冥界，却在无形中被神秘的宇宙力量吸纳。

这股宇宙力量竟是比天道规则还要可怕。

羽菲仿佛触摸到了更高深的规则，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抓住。开启神识，整个天地间，那闪烁着青光的灵魂，一点一点飘散被无形的规则收纳吞噬，半点不剩。

他还记得，那张小脸上失望的表情，那也是朝阳升起的清晨，清冷的晨曦将她娇小的身影拉的很长，那样孤独与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夜幕降临。

她并不知道，他同妹妹，便坐在楼顶上的雅舍里，王雨柔看着她的身影，讥讽道：“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一个小小的太医之女，也敢肖想哥哥，要不要我……”

王宇文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温如颜：“不用，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关键时候或许能够派上大用。”

“我只不过是想毁了她，哥哥却偏偏想着利用她，果然这就是我和哥哥的差距吗？”

……

王宇文深深地看着羽菲，有几分怔然：“她，死了……”

羽菲冷冷地盯着他，压下心底的戾气：“看在温如颜的面子上，今天我可以饶你一命，下次再见，你必死无疑。”

王宇文并没有开口，而是抱起温如颜的尸首，淡淡道：“我送她回家……”

羽菲并未阻止，这是温如颜的希望。羽菲不阻止，楚豪更不会阻止了，林明轩根本没这个闲情逸致管闲事。

那些围攻金陵的天神，早在楚豪出现后，就逃了一半。目前的天道规则，纵便让他们能够复活归来，但一杀人就会被天雷轰死，对他们大大的不利。

也就是说楚豪杀死他们不受任何惩罚，而他们杀死楚豪，就得死。何况他们还未必能杀得了楚豪。

康王最终死于乱军践踏之下，王家也受到了波及，满门抄斩。王家先祖趁乱逃走，真神尽数被诛杀，王宇文趁乱带走了王雨蔷和墨有容。

一个矗立大周千年的世家，一朝被屠尽，除了寥寥几人，王家竟成了火海。

羽菲看着熊熊燃烧的王家府邸，轻轻一叹：“这世上没有所谓永恒不灭的世家，也没有永远不会死去的神，寰宇不知存在了多么久远的岁月，在这漫长的时光流砂中，太多的生灵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羽菲忽而觉得，后世人们所用的煤炭、石油、矿石上，都是垒满的皑皑白骨和亿万生灵，每一寸的煤炭上，不知挤压了多少生灵的血肉，每一升的石油，不知是活埋的多少生灵的鲜血。

“生死循环，本就是这个世界循环往复的法则，你无需伤感。”林明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似怜悯地看着万物苍生，“苍生存在的意义，便是感知死亡。”

羽菲噗嗤一笑：“表哥，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