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清冷悠然,但听到这话的人,莫不放下酒杯,不敢再灌杜子然。
杜子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笑道:“今日是我哥大喜的日子,安澜国君又何必如此煞风景呢?知道的还当安澜公主急着想入洞房呢!”
南宫月笙握着酒盏的指尖紧了紧,正待发作便听周成冶蹙着眉,开口呵斥道:“子腾,怎得这般没大没小,凭白失了大周的礼数?不过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大喜的日子,自然得让子然喝个痛快,来日方长,安澜国君意下如何?”
周成冶的呵斥雷声大雨点小,南宫月笙又岂会不知他是在护着杜子腾。不过纵便周成冶实力低微,但若逼急了他,催动龙气与他一战,胜负仍是未知之数。
当下南宫月笙便退了一步:“这酒饮的多了,难免伤身,朕不过也是关心这个妹夫。”
台面上唇枪舌战,暗藏凶险,台下的贵女,亦是为了能得到南宫月笙的青睐,使出浑身解数,有贵妇为了女儿,甚至提出演出舞蹈助兴。
杜国公夫人心情并不好,即便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得罪这些贵妇,她们的嘴已经是金陵的一大杀器。
刹那间歌舞升平,贵女穿着华贵,尽态极妍,使出浑身解数,或唱歌或讼诗或跳舞或弹曲子,一场喜宴,愣是被表演成了宫宴。
那两个地位尊贵的男人,孤家寡人一般坐在高坐之上,淡淡地品着杯盏中孤独的酒酿,看着宾朋坐上你来我往的敬酒与欢笑。
天子,高高在上,但偏偏越是热闹的场合,越是孤寂。没有人敢向他们敬酒,从前杜子腾或许还会没大没小,但今天他明显心情不好,不拆台已经很难得了。
周成冶同南宫月笙对视一眼,竟从对方的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的孤独与落寞,周成冶淡淡一笑,敬他一杯:“觥筹交错,多少叶落花凋零。”
“你我立场不同,若非注定敌对,或许你我会成为知己。”南宫月笙将酒酿一饮而尽,“这天地间懂朕孤独的人,唯大周天子。”
“帝路迢迢,孤独相伴,朕没什么野心,一生心愿惟愿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周成冶淡淡道,似乎在吐露自己的心事,也似乎在释放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皇帝高高在上,裁决万民生灵之生死,坐拥万里江山,莫敢逆者,看起来尊贵无匹,实际上不过像是天立下的傀儡,兢兢业业不过是为了不做亡国之君,为天下唾弃。
可史书并非公平,纵便是一统六国定下万里山河疆域,华夏千秋大业的楚始皇,也逃不过口诛笔伐。那位名叫帝辛的纣王,生前殚精竭虑,治理商朝,为奴隶兢兢业业,最后还不是被史书刻上了昏庸无道的签子?
所谓亡国之君,不过是天命之数使然,纵国君有心力挽狂澜,却难扶大厦之将倾。
这两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互相吐露心声,那一厢,柳羽池也婷婷袅袅地站了出来,又一次弹奏了羽菲的成名曲子,引得南宫月笙侧目,问道:“这位姑娘是……”
“是羽菲郡主的妹妹,柳家三小姐柳羽池。”那左右侍从轻声说道。
“哦?”南宫月笙轻轻抬手,“让她过来。”
那侍从嗓音细长,挥着拂尘走到贵女中间,道:“谁是柳家三小姐?请随杂家走一趟。”
刹那间,无数嫉妒羡慕的目光,便落在了柳羽池身上。贵女们心里十分不平衡,二姐抢了大周第一美男子不说,还勾走了皇帝陛下的魂,这三妹妹却又被安澜国君看上,柳家府风水怎得就这么好呢?
至于柳羽莲,纵便是同她有些来往的贵女,此时都同她断绝了关系,誰让王家已经彻底被铲平,除了家主等少数几人外逃之外,其余欲孽尽数被诛杀。柳羽莲的生母是从王家出来的,这个血腥仍未消除的关键当口,谁敢轻易同柳羽莲接触?
“民女柳羽池,见过安澜陛下,皇帝陛下。”柳羽池一双眸子深情地盯着南宫月笙,竟连礼数也落了三分。
周成冶眉心微蹙,看在羽菲的面子上,并未说什么,倒是南宫月笙笑着问她:“年方几何?府上除了主母,可还有什么亲人,过的可如意?”
柳羽池一一答了,虽然称不上无可挑剔,却也算是落落大方了。
南宫月笙称赞道:“你这位姨娘倒是了得,能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陛下谬赞了。”柳羽池下意识地接了话茬,说罢却便又呆住,不知该如何回话。
南宫月笙并未为难她,随手解下贴身菲佩,递给她:“初次见面,朕便送你这份见面礼吧。”
说起来,他身边美女如云,但真正能触动他的,却不过一个羽菲,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要打江山,这种女人最适合放在身边做个贤内助。但太过狠辣强势的女人,并不能守江山。便如吕雉,险些颠覆了大汉朝纲。
如今江山未稳,羽菲他一定要得到。至于这个羽池,或许会成为不错的筹码。
周成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柳三小姐说起来,还是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安澜国君此举未免不合礼数。”
南宫月笙并非好色之人,断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他此举必有深意。
“若柳三小姐不肯收下,朕自然也无话可说。”南宫月笙将球踢到了柳羽池手中,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柳羽池急忙接过菲佩,努力掩饰着心底的狂喜:“羽池谢过安澜殿下!”
蠢货!周成冶在心底冷声道:同样是柳家的女儿,羽菲聪敏机智,偏偏这三小姐,却蠢笨如猪。辨识不出他的好意,竟还敢当面打他的脸,得,他真是多管闲事了。
南宫月笙唇角微扬,笑着命柳羽池推下,轻声对周成冶道:“这便是女人,追求所谓的财富与权势,虚荣又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