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幽幽一叹,点了点头道:“羽菲猜的半点都没错,这就是哀家隐藏了十多年,不肯出佛堂的全部真相。”
太后浑身颤了颤,双眸凄楚:“哀家没能护得了你,不配为人母亲。”
杜国公却是叹息一声:“这与你何干?可叹命运弄人。演了这么多年父子深仇的戏码,我也累了。既然你已经选择将此事告诉豪儿了,是否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我们……”
太后深深地看了楚豪一眼,摇了摇头:“哀家当年答应过你,待一切尘埃落定,会随你远走天涯,可是如今,哀家却对不起你。”
“为何?”杜国公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豪儿吗?可是你也知道,若非先皇对豪儿虎视眈眈,我又如何做得出那样无情的事来?豪儿天命不凡,唯有将他推出温室,才有可能活下去。”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又何曾不知道,你也是无能为力,可犯下的错,终究不能一错再错了。”
杜国公忽然有些慌了神:“有容,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不要想不开……”
太后的唇角忽然缓缓溢出鲜血来,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周成冶大惊失色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母后,你吃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不……”杜国公整个人仿佛疯癫了一般,他曾经失去过她,如今难道要再次失去吗?
羽菲微微蹙了蹙眉头,想到今日太后那一身反常的艳丽打扮,她倒是能猜到太后会以死来了解这场恩怨,却没想到太后竟然服下了九州第一奇毒“仙魂丹”,一种吞噬人的三魂七魄,却能让肉身长存的奇毒。
太后周身翩跹着虚幻的萤光,仿佛那萤光随时都会将她的灵魂吞噬,她颤颤巍巍地朝着楚豪伸手,纵便是冷漠如冰的楚豪,此时此刻,却也有了一丝的慌乱,他咬着牙道:“曾经抛下本王,利用本王,如今又想用命来胁迫本王吗?”
太后伸出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半晌才颓然地垂下,眼中泛着泪花:“哀家的确没有什么资格,再要求你做什么……”
周成冶有些愤恨地看着楚豪:“楚王殿下,母后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她生你养你十年,最后只不过因为被人陷害,不得不离你而去,后来母后对你的疼爱,连朕看了都要嫉妒。可你呢?为母后做过什么?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母后?”
“她做过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楚豪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眉心却是微微蹙了起来,伸手抵在了太后的手腕之上,似乎在查探着什么。
太后见状,面露欣慰之色,她看着周成冶道:“这不怪你兄长,是母后先对不起豪儿的。十多年前,豪儿面临的那场生死大劫,母后也参与其中。”
周成冶微微愣了愣,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为了保全杜家和楚家,哀家不得不参与了先皇对豪儿的围剿,毒伤豪儿的奇毒,是哀家亲手交给慕容瑾睿的。”太后说着,双眸紧闭,似乎不愿想起那痛苦的过往。
只是,她这一番话,却让羽菲恍然大悟,难怪她从前看楚豪,总有一种似曾相似、同病相怜的感觉,原来他们都曾被至亲至爱之人伤害过,所以心,都是一样的冰冷。
羽菲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她惊诧道:“太后交给慕容瑾睿的毒,可是会腐蚀人五脏六腑的剧毒?”
太后讶然地看着她:“你怎会知道?”
羽菲微微一笑:“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十多年前,小女子不巧刚满六岁,闲来无事,就喜欢偷东西,咳咳……不巧光顾了一家破旧的小宅院,大抵就在楚国公府边上,迎面撞上了一位口吐白沫的小男孩,因为看他可怜,随手就替他中和了一下毒素……”
羽菲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随手救下的小男孩竟然是这么牛气哄哄的存在,难道真是姻缘天注定吗?她轻咳一声继续道:“只不过当时手滑,一不小心把解药用过了,滴在了小男孩的脸上……”
感情让整个九州谈之色变的半面阎罗还是出自她的手,原因竟然是因为她手滑。
楚豪面露古怪之色,他中毒后的确看到一位绿衣女子,只是醒来后看到的恰好也是穿着绿衣的少女绿萝,下意识将绿萝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以致于一直容忍着她刁蛮的性子。
如今看来,却是他认错了人。不过想来也是,绿萝那丫头他试探过,半点医术也不懂,如何能解了他身上要命的剧毒?
楚国公明显不信任她:“六岁便在本侯府上偷窃,这可能吗?”
周成冶点了点头,苦笑道:“朕当初又何曾相信,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凭着三言两语,便能助朕登基为皇?何况,她还有一个身份,楚国公想必会很熟悉。”
“什么身份?”
“千面妖盗。”
“什么?”楚国公惊诧万分地看着羽菲,“让整个九州都束手无策的千面妖盗,竟然是一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