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楚豪伸手握住羽菲的手,悄悄用力。
“恩。”羽菲点一点头,将目光放在即将出征的洛铭桑身上。
“其实,应该让你去的。”羽菲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就十分不安。
“放心吧,大帅身经百战,北境又是熟悉的环境,只要白渚不是如你这般用兵神出鬼没,便不会有事。”楚豪轻笑,信心十足。
“但愿吧,我心中,总是不太安稳。”羽菲抿着薄唇,握紧了楚豪的手。
“你多虑了,”楚豪有些无奈的低头看她,“纵然我请命跟随,大王也是不会同意的,大王如今正忌惮你们,巴不得你们死在战场上,又怎么会让大帅带着得力的助手去呢?”
“我心中明白,只是,不太甘愿罢了,若我能说服太子,必不会是如今这番情形了。”羽菲阖上双眼,有些无力。
“太子无心天下,你便是舌灿莲花,也是无用的,倒不如,多看看大帅如今的风姿,纵然,果真不幸,身陨沙场,也有我等记得他此番英姿勃发。”楚豪倒是十分豁达,望着台下的虎狼之师,只觉得心胸震荡。
“你说的是。”羽菲笑开,看着台下的将士,忽然便觉得豪情万丈。
“上个月军中来了个新人,拿着先生的信物,虽然只是一块玉玦,但既然是先生荐来的,我便觉得是有些本事的。”宋承峥抿着唇笑道。
“然后呢,给了他一个高官,发现果然是个人才?”洛铭桑撇眼看他。
“属下怎么敢?!”宋承峥哭笑不得,“属下只是在非征兵期间让他破格入伍,并且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罢了。”
“看出什么了?”洛铭桑头也不回的问道。
“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功夫特别好,最近开打了,才觉出,这小子很有指挥天赋。”宋承峥眼睛亮闪闪的说道。
“哦?”洛铭桑饶有兴趣的挑高了尾音。
“此人十分果决,关键时刻总能当机立断,对局面的的判断很有天赋,时机掌握的十分到位,只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宋承峥颇头疼的皱起眉。
“怎么?”洛铭桑好笑的看着他。
“他,正义感太强了,身边有人受伤,被围攻,他总是去救,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次如此,将自己置于险地不说,日后若果真让他担当大任,恐怕,会耽误大事。”宋承峥面容上带了些惋惜。
“既然是好苗子,就好好教,既然不是朽木,便可雕琢成才!”洛铭桑伸手拍了一下宋承峥的后脑,有些无奈的说道。
“大帅说的是。”宋承峥被打了一下,反倒笑起来。
“他还没长大,就别想着他日后会给你惹麻烦,他和当初的你,不是大同小异么?”洛铭桑无声的叹息,偏头看着宋承峥。
“大帅这么一说,还真的,就是当初的我呢。”宋承峥目光变得悠远,透露着怀念的味道。
“所以,别把人都看扁了,也别把自己,看扁了。”洛铭桑饶有深意的看着宋承峥。
“大帅,等战事结束了,我们就辞官吧。”宋承峥忽然就极期待的看着洛铭桑。
“辞官?”洛铭桑看向宋承峥,有些不解。
“对,辞官!”宋承峥面上泛起些兴奋,“等战事都结束了,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封剑卸甲,回我老家,养一条大狗,种田打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
“……”洛铭桑长久的看着宋承峥兴奋希翼的面孔,不能言语。
当沉默太过长久,久到宋承峥开始为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羞愧的时候,洛铭桑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当然,这是,极好的事,可是,这天下,几时太平呢?”
“总归,会太平的。”宋承峥极乐观的说道,“只要我们都活着,一直活着,总会等到太平的那一天的。”
“大概,会吧。”洛铭桑笑笑,不在言语,宋承峥跟在他身后,只是一直一直的笑,也不再说话。
洛铭桑在心中无声的叹息一声,第一次,这个许久之前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想象了他们身份平等的未来,而不是,他们主仆分明的日子。
或者是从那天他为他研墨时提点了他一句孙武开始,或者是那天他为他求了兄长放他参军那天开始,或者,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或者,根本没有一个明确是时间为界,在日以继夜的陪伴中,他希望这个男子不要总是将自己当做他的随从,而是,与他平等的人。
所以后来,他当着他的面烧了他的卖身契,他让他统领将士,立下军功,成为朝廷重臣,可是,他还是,将自己当做他的随从,一个卑微的奴才。
其实,他相信,宋承峥是知道自己有多优秀的,陌上人如玉,说的便是宋承峥谦谦君子的气质,可是,无论他说什么,他就是认定自己是他的随从,从不做他想,甚至,他如果明确的说出这种让他不要有这种想法的话,那个男子便会露出一种被抛弃的神情,让他没有办法再多说一句。
于是,当洛铭桑第一次听到宋承峥以两人平等的一同生活的想法时,心中只有波涛汹涌的动荡。
然而,这一切,终归始于无言,终于沉默。
迎接洛铭桑的大军穿城而过,小泉的百姓挤满了路边,茶楼上,饭馆上,具是人影,当真是,万人空巷,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静的落针可闻。
忽然一抹琴声悠悠传来,一挑一抹,具是相思。
洛铭桑初闻琴声,眉头一挑,举目四望,很快,便在一家青楼的窗旁,看到一抹奏琴的身影。
女子身着浅青的裙衫,静坐窗边,身量窈窕,气质纤弱,虽是青楼女子,但眉目间宛然大气,自有风骨。
琴声悠悠,伴着歌声遥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