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持剑起舞,绕着祭台中心的火堆辗转腾挪的转动。
忽而祭司左手一动,从宽大的袖中抖出一块扇形的白骨,看起来像是牛或者马的盆骨,边缘被整齐而均匀的开凿出小洞,坠上了银铃,随着祭司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铃声响起的刹那,立于台下的舞女们应声而动,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挽出细致的剑花,动作整齐划一。
一万将士,无数百姓,具都沉默的看着这场盛大的祭祀。
忽而祭司大喝一声,木剑从火中挑出什么东西,那东西带着明灭的火光直冲九天,然后如同流星一般直坠而下,被祭司赤手抓住,然后猛地燃起一蓬火苗后再次熄灭。
楚豪看着祭司苍老的手就那么稳稳地抓着尚带火星的骨骼,猛地一咬牙关,眼睛不可抑制的半闭起,倒吸着冷气轻声嘀咕,“这手会不会熟了?”
“祭司的手上浸了猪油和烈酒,所以才会燃烧,不过温度不高。”羽菲用同样低浅的声音给楚豪解答,楚豪点点头,但看着祭司立在原地抓着那块骨头念念有词,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上六,师者,其众也,战无不克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师出以律,失律凶也。大君有命,开国承家,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大祭司忽而从那燃烧的白骨上抬起头,对着燕王一揖到底,“恭贺大王,此师大吉!”
“受印!”燕王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点点头,大喝一声。
晴公公捧着用漆木描画错金的托盘盛着的帅印,躬身奉到燕王面前,羽菲一甩披风,大步上前,长身直立与燕王高台之下,却没有半点卑微之态,双手高举,螓首半垂,接过燕王亲手递来的帅印,单手捧于胸前,转身走上祭台。
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举手抬足,都是大将风度,即使身为臣子,却无半分臣服之姿,与燕王站在一处时,即使身处低位,依然气势凌人。
羽菲登上高台与祭司站在一处,祭司摇着手中缀着银铃的马骨围着羽菲念念有词的转了几圈,然后猛地高举双手,祭台下身着白裙的舞女再次舞动长剑,却是动作优雅地将祭品全部宰杀,用碧绿的玉碗盛装炽热的鲜血,羽菲抽出腰间佩剑,祭司将一碗碗牲血淋在剑上,末了,大喝一声,“衅毕,殉阵!”于是身上沾染了鲜血显得格外诡异阴森的巫女收起佩剑,再次抬起祭品,只是这一次,那些牲畜都血流不止。
巫女们抬着这些祭品绕着军阵走了一圈,洒下一圈牲血,殉阵完毕。
然后,整头的牲畜被扔进火堆,巫女们割出一大块一大块半熟的肉块分给将士们,羽菲站在祭台上,将手中佩剑上沾染的鲜血甩到战旗上,然后以几乎凶猛的姿态咽下手中味道难以言喻的肉块,高举帅印,“燕军必胜!”
“燕军必胜!!!”响彻天际的呼喊猛地爆发出来,振聋发聩。
“早知道当这个劳什子的主帅还要吃这种东西,小爷就替你去了。”楚豪仍旧是很不满的样子。
“怎么以前都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出征祭祀么?”羽菲倒是对楚豪对祭祀仪式不知而有些诧异。
“没有,”楚豪摇摇头,“大抵是因为没有遇到过这般严峻的形势吧。”
羽菲点点头,不再言语。
离开归德后第二天,大军开始急行军,昼行夜寐,食不生灶,日行四十里。
眼看着已经有许多人开始不自觉的减速,青云皱了皱眉头,催了胯下马儿几步,来到楚豪身旁,“将军,该休息了,今日太阳格外厉害些。”
楚豪抬头看了看炽烈的阳光,被刺的眯起眼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摆摆手,“停止行军,原地休息。”
“是。”青云点头应了,转身去传达命令。
停止行军的命令一层一层的传了下去,一万人的军队开始缓缓地停了下来,穿着铠甲的士兵们原地坐下,进食饮水。
“朝言!”羽菲转头大喊一声。
“属下在!”朝言听见声音催马而来,在羽菲面前驻步颔首。
“带几个人去周围转转,该补充饮水了。”羽菲手中拿着一个空了的水囊,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朝言颔首应了,转身点了几个人御马离去。
“诺。”楚豪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眉眼带笑。
羽菲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仰头痛饮,楚豪失笑,牵着踏墨的缰绳羽菲带到树荫下休息。
羽菲喝饱了水,用手背一抹嘴唇,从马上跳下来,与楚豪一同在树下并排坐了,从怀里取出一份地图。
“依现在的速度,还有五天,咱们就能到鹿邑了。”羽菲指着鹿邑城,微微抿着嘴唇。
楚豪点头,“临安和光狼如今正是前线,鹿邑是维持物资的要塞,不容有失。”
“恐怕此时曹温也在鹿邑坐镇。”羽菲捻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