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些黄白之物,称得上什么能干。”羽菲淡淡说道,“倒是齐国的二王子真真不是趣,南唐既已称臣,何苦赶尽杀绝,以齐国国力想要全吞南唐,到底勉强。”
“有胡三娘相助,倒是未尝不可。”白渚笑笑,倒是十分赏识胡三娘。
“痴于情爱之人罢了。”羽菲随口说道,本欲说胡三娘难成大事,又想到自己不也是一样的痴于情爱,然后又想到自己的情爱已不在人世,悲从心来,遂沉默不语,面上仍是一派阴沉模样,倒是瞧不出悲喜。
白渚却是再了解她不过的,只听了这半句话,便猜到羽菲心中的想法,陪着她沉默半晌,终于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家中内人却是要忧心的。”
“我却不知你何时这般在乎女子了。”羽菲嘲讽说道,却也站起身来,送白渚出门。
“这世间浸于红尘,人也在红尘之中,既处于红尘,哪里会不动凡心?”白渚倒是无所谓,坦坦荡荡的笑的疏朗,眉目里婉转流出的温柔意味,却做不得伪。
“既然师兄心系佳人,那便早些回去罢。”羽菲在门前停步,摆手向外,恭送贵客。
“如此,再会。”白渚颔首,转身上了马车,头也不回。
羽菲双手笼在袖中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白渚的马处渐行渐远,袖中的手指缓缓揉搓,愈发用力。
白渚那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却不该在这里说,不该对她说。
他们终究是敌非友,白渚这般将自己的命门弱点摆在面上却不知是何用意。
真耶假耶?
羽菲相信是真,总是如白渚这般精于算计,也不能那般完美的露出那种温柔,满含爱意。
既然是真,那便不是障眼之术,如此,便是算准了她羽菲的心。
楚豪死后,她再不会对心中有真情之人下杀心。
那是推己及人的宽容,是己所难求的大幸。
然而即便如此,羽菲知道,即便有一天箭在弦上,她亦不会动那女子分毫。
否则,便是对不起自己曾经的那颗心。
夜色弥漫之时,羽菲坐在床边曼挑烛心,目光却落在红烛之后,空洞惘然。
“出蓝。”羽菲忽然出声,沙哑的嗓音低缓流淌,恍若荒漠里随风蠕动的黄沙。
“先生。”出蓝出现在窗外,月色在他身上镀下一片银辉。
旧燕中人多喜欢唤她先生,倒是苏巧那般直接唤她做殿下的极少,众人唤她先生,不过是为了那股气节,左右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汉王亦不会怪罪,苏巧唤她殿下,却是知晓羽菲必然不会在汉国碌碌无为,怕日后有心之人利用此处,为难羽菲。
忠臣难为,贰臣又哪里容易?
“我想着,我们该进军营了。”羽菲仔细的盯着烛火,烛光温柔,倒是不怕伤了眼睛。
“会不会太早了些?先生毕竟根基不稳,而汉国军中,对先生异意,恐怕不小。”出蓝皱眉,此时羽菲既已为贰臣,他最为羽菲的侍卫,自认是要处处为羽菲打算的,出蓝固然重义,但却也不是迂腐之人。
“自然是要好好打算一番的。”羽菲颔首,“你觉得洛大公子如何?”
“洛家世代在燕国为官,大公子虽然未举要职,但如此家世,恐有不妥。”出蓝皱眉,洛铭墨自然是才学见识上的上上之选,可骨子里的血统却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的。
“论才学见识,大公子是我所识之人中最有可能与白渚抗衡的人,除了他,旁人都不行。”羽菲摇摇头,也有些无奈。
“却不知大公子如何想法。”出蓝想了想,觉得若是洛铭墨自己不愿意,那谁也没有办法。
“怕的便是如此。”羽菲声音中越发的带上愁苦的情绪,“若是旁人,威逼利诱本宫自然有的是法子叫他从了,未有大公子,却是强求不得。”
“不若,同洛老先生商议一番?”出蓝想了想,觉得能于洛铭墨挂的上钩的,便只剩下洛继楠了。
“洛继楠。”羽菲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终究,羽菲还是拜访了洛继楠。
既没有亲自登门,也没有大摆筵席,青衣小厮递了一封素笺,便算作邀约。
羽菲私心是不希望洛继楠出来见她的。
对于洛继楠,羽菲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明明可以是一位慈父,家中兄弟姐妹无不敬重于他,可唯有自己,出生之时便被无视的干干净净,洛府八年便如同婢女一般蝇营狗苟,庶九小姐的名头听起来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