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天底下没人可以操控一头老虎由宫外进来,再操控它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难于登天,但障眼法却很容易。”
朱允熥心头滋味莫名,这傅洽的说法可谓简单极了,很可能这就是真相。
“那……障眼法也是人做的,有人这么做,他目的是什么?”
傅洽有些为难。
“关于这事老僧有一些具体的猜想,但太孙殿下才醒,还来不及跟他说,不合先跟郡王殿下说。”
这话意思再明白也没有,他是朱允炆的主录僧,有事当然该跟朱允炆讲,你朱允熥是哪位。
朱允熥说这么会儿话,身上疼痛差不多消灭殆尽,只记忆中还剩下很痛的感觉,相比起来他不关心一只老虎出现在那儿是为何,毕竟吓唬的是朱允炆又不是自己。
“我娘给我灌的到底是什么酒?”
这话倒客气,说的是“我娘”,既不是她生,也不是她养,纯粹囿于名分。
傅洽叹了口气。
“郡王殿下还是别问了,当然是不好的东西,幸好郡王喝得不多,老僧回来得不晚,赶紧做了些处置,不然后果的确不大妙。”
朱允熥心中一凛。
“怎么个不妙法?”
傅洽左看看右看看,让屋内的人都出去,望定朱允熥。
“老僧保证以后太子妃不会再这么做了,要是郡王殿下执意追究,老僧担心接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
朱允熥心里一乐,死多少人关我什么事,这吕氏坏事做尽,难道为了少死几个人就为了包庇她害死我亲娘还要害我?
“若我非要追究呢?”
傅洽脸上笑容顿时全消。
“这多半只会令郡王殿下心生烦恼,连累许多无辜的人受害,最终郡王殿下心里想要的还是得不到,徒劳无功。”
这意思也清楚得很,你怀疑归怀疑,终究没什么证据。
这陈年旧事的,没证据办得成什么?
那样彻底和朱允炆撕破脸,结局恐怕不止是“徒劳无功”而已。
要是自己做成皇帝就好了,皇帝做事不需要什么证据。
念头一动,自然有人告密,呈上无数的证据。
有司严丝合缝地办案,全都是铁案,后代哪怕有人质疑,也自然有狗子们跳出来证据说话。
朱允熥这回坐起身,疼痛已消失,但身上的耗损还在,咬着牙下床,还站不大稳,又坐回床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麻烦你……去兰苑叫个人过来,扶我回去。”
傅洽轻轻摇头。
“郡王殿下赶紧的不是回兰苑,太孙殿下有事要和殿下好好谈谈。”
朱允熥没那么想和朱允炆聊什么,倒也不至于拒绝。
“那就是在这里咯?”
傅洽起身出门,才出门便回来,朱允炆由一名奴婢搀扶随后进来。
显然朱允炆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着这边说到他该进来的时刻。
傅洽亲自动手,在地上布好三个蒲团,请朱允炆坐一个,朱允熥跟他对面坐着,傅洽自己坐在朱允炆旁边稍后的位置,挥手令奴婢们出去。
朱允熥好几天不见朱允炆,见他此刻脸色蜡黄,身子不断抽搐,惊吓过甚还没恢复过来。
想来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被一头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老虎吓坏和闯入诡异的空间被穿肠破肚被吞噬被巨大的力量裂解,哪个更糟?
“听说……”
“三弟……”
两个人同时开口,同时被对方打断,一时都停下,唯恐又在撞上。
傅洽在一旁开口。
“不急,不急,咱们一件一件地说,先说紧要的,再说不那么紧要的。”
朱允熥心里迷糊,原来不止一件事,还分紧要的和不紧要的,紧要的是什么?
“我的都不急,二哥,你要说对我说什么?”
话一出,朱允熥顿时觉得这话不妥,难道不该是自己先慰问朱允炆受了惊吓,问候他此刻好些了么。
倒也不必收回重说,这里又不是只有你受惊吓,我被你娘害成这样怎么说?
他轻轻地咳嗽一下,嗓子眼里似乎还有血块的颗粒。
朱允炆不知朱允熥这些念头,沉吟一下。
“皇爷昨天召见锦衣卫指挥使蒋桓,要他挑选得力人手督办颖国公傅友德跟宋国公冯胜案子,钦定往谋反的方向办,大概明天或后天就会抓捕二人,一旦抓捕,事情恐怕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