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纸人突然的态度改变，让知远愕然了。

“你不是说，要我帮忙……”

“你都出了这古宅了，又何必回去？她们被困在这古宅，又出不来。你呆外面就行了，这样最安全。”

“可是，这古宅看起来就很不妙啊？你一个人进去……”

知远有些不安。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能直觉地感觉到古宅之内的危险了。就这么丢下纸人，一个人离开吗？

从门口看进去，古宅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一成不变的血月和阴暗场景。但古宅中心的那栋小楼，似乎有着漩涡一般的神秘引力，让人不自觉地就看了过去。在小楼之中，危险的感觉在酝酿，在发酵，像雷雨之前的天空，压抑而又沉闷。知远试图移开视线，居然感觉到自己像被黏住了一样，用力撕扯了一番才挣开——不，他只是挣开了视线，可他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古宅里了！

知远下意识就去寻找纸人，一转头，却发现血纸人好端端地坐在他肩上，脸上的小表情看着居然还有点疑惑:

“小兄弟，你这是真的不想走？”

“我是被拖进来的……”知远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看到纸人脸上的线条表情看着就很像在鄙视他。它开口，声音听着倒是完全恢复了正常:

“你要是不想进来，下一秒上天入地都有可能。控制这梦境的可不是你怎么做怎么说，而是你的真心啊。”

“真心？”知远听着有些迷糊，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在哪。他先小心地看了一下周围。他能直觉感受到那小楼里有什么大的、危险的东西，但它好像还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自顾自地膨胀着。除此之外，院子内还是很平静的，连阴冷的气息都好像少了些。他稍稍放下心来，这才继续话题: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吧？进都进来了，我们要做什么？”

纸人并没有高兴。相反，它的语气，严肃里又有些困惑：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是不是误以为自己是鬼，所以在听到教会来救你时，不想离开，反而把光蛇吞掉了？”

“是……”知远赧然。

“那现在呢？现在你总能确定自己是谁了吧？你的潜意识真不害怕她们吗？”纸人定定地看着知远，提出了灵魂质疑，“你潜意识里害怕教会伤害你，就把光蛇吞掉了，那她们呢？你的潜意识怎么看待她们的？”

“我……不知道……”被纸人这么一提醒，知远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好像从进梦境又回来这里后，不，好像从你提起现实的鬼怪开始，我就不怎么害怕她们了，就像明白她们没什么危险一样。出了梦境之后就好像更不担心了。你问我的真心的话……我好像，确实不害怕她们……”

知远的声音，越说越低。

若不是纸人质疑，知远还真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害怕这两女鬼了。无法解脱的江朝月，苦苦追寻真相的古铮，孤身超度女鬼的道士，还有事件背后的内情，知远都关心，偏就没在乎过自己的安危。知远求助般地看向纸人，纸人似乎也陷入沉思。半晌后，它得出了结论：

“看来你的思维还是有些梦境化。恐怕是那光蛇融了个缺口，让古宅和你的梦境联通了。”

“梦境化？”知远听着有些迷糊，“可我为什么会……就算是做梦，也不代表我不会怕鬼吧？”

“梦境的潜意识与现实有关，你现实或许知道些什么，才让你这样看待她们。但我不会让你参与了。只要你害怕，你下一秒就可能跑到天南海北，那还不如让你一直在外面待着呢。”

纸人的理由十分充分，知远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不会逃跑。他只能闷闷地应一声：

“好吧……”

往外走了几步，知远终究还是放不下，回过头，想再看那小楼一眼。他还没看到什么呢，先听到纸人的大喝了：

“停！闭眼！回头！”

知远懵逼地照做，接着，他听到纸人无奈的声音:

“唉，小鬼，你看看，到古宅门口的路是不是变长了？”

“好像是哎……”知远睁开眼，确实看到那路好像翻了两三倍都不止。他不禁有些紧张。“是楼里的东……鬼发现我们了？”

“不，”纸人摇头，“这反而证明了她们太沉浸于——或者说，被囚禁于——内心的记忆，对外界环境不管不顾了。我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她们都还能让你控制环境，我刚刚不喊停，你恐怕就要进屋了。”

“不至于吧……”知远尴尬地笑笑，却在纸人鄙视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我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纸人只是叹了口气。

“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梦境的走向只取决于你那一刹的真心，你用理智压制也没用。你所情愿的，才是你的真心。罢了，既然你对梦境的控制到了这样的程度，你还是顺着你的心意进去吧。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可以吗？”知远有些心虚。他这么强行参与，于情于理、于人于己都实在说不过去。可他就是不愿被排除在外一无所知，他骗不过自己。“我进去会不会是捣乱啊……”

“不，事实上，现在我只能靠你了。”纸人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法想象，你会主动参与进来。本来我是准备陪她们一起消失的。”

“诶？”知远意外了，“你本体不是还在宅子里面……”

“他已经没了，现在只剩我了。”纸人轻描淡写地回答。

“哈？”知远有些愣，想想纸人一直没事就渗血还裂痕，不由问道，“难道你的变化代表他的遭遇……”

“总之，我现在的性质，是寄寓着残魂的不祥咒物了，”纸人没有正面回答，“刚刚我那样是差点被净化了，毕竟圣光的力量和鬼相克。我现在确实是没有你就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本来是准备和她们一起被圣光净化的。反正，我只是一道神识，损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现在呢？”知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