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泰一年,正月初三。三,三。
……
建泰二年,二月初八。一,四。
……
建泰四年,九月十二。五,七。
……
这些字迹,并未写明,却让陈明顺心口一抽。
他怎么会不明白?
“你拿明顺堂当什么!”陈明顺甩出账本,砸在陈罪的头上。
纸页纷飞在天上,一百六十三页,每一页都是贩卖人口的记录。
陈罪叩在地上的头,被砸的鲜血直流。
“你们带他走吧。”陈明顺的气息,忽然变得好短,像是这些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
书院弟子并不知晓这其中缘由,还以为是这父子的诡计,便由蒋当为首,暗自移成阵位。
陈明顺急火攻心,仰天喷出一口血。
“爹!”
陈罚冲上前来,为他爹捋着气儿。
陈罪还是把头叩在地上,动也不动。
“祥儿……为什么?”
血淋了这老人满身,流下他苍老的脸颊。他在问,眼睛在流泪,心在滴血。
“爹,您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修行吗?您知道那八年我带着怎样的憧憬吗?”陈罪抬起头,泪流满面,“从我四岁那年,我就把您当成我一生所追寻的目标,我要成为像您一样的绝世高手!”
陈罪站起身子,越发激动,他质问他的父亲道:“可是您呢?您在我三十三岁时废了我的灵根!我的灵根!”
“那是我一生的追求!”
他呐喊。
“仅仅一年!我就突破明境!三十年,我已经触到仙人的门槛!你明知道我是怎样的天才!”
陈罪满脸失望,大口地吸着气,他快要不能呼吸。
即使声音微弱,但是他还在说着:“可是你还是做了……你还是做了……”
“只因为你那可怜的、可悲的、所谓的,什么狗屁赎罪!”陈罪的表情从失望,至愤怒,再到嘲讽地笑。
他捡起一张纸,撕成碎片,他笑着哭喊道:“我和我大哥有什么罪!”
“啊?”他仍旧质问着,“请您告诉我,我们有什么罪!”
“十年,已经过了十年。”
陈罪摸着额头上被账本砸出的伤口,看着手指上染着的鲜血。
他的声音变得平缓。
“我们离家三年,归家七年。”
他看着陈明顺,轻轻地问:“您可曾把我们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陈罪苦笑着摇摇头,“您心里只有那个小述!小述!那个你捡来的小述!”
“甚至明顺堂这些没人要的东西,你也把他们看的比我们更重要。”
陈罪看见陈明顺流泪的老脸,他的父亲想张口,却无话可说。
陈罪走近问道:“不是吗?”
他缓缓退后,后退了许多步,他仰望着天空,轻声说着:“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一切,只有这一条路走。”
陈明顺听见他的话,心间一颤,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他站起身子,颤抖着问道:“你……你还做了什么?”
陈罪冷笑着,背过身道:“您会知道的,陈述的爷爷。”
他面向书院弟子,说道:“正幽花是我种的,正幽丹是我制的,带我走吧,带我去白帝城。”
蒋当上前与他对视,目光交汇,他在陈罪的眼中,只看见失望。
“如你所愿。”
书院弟子带走了陈罪。
陈明顺瘫在石凳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缝隙,并不比他心脏上的裂痕多。
陈罚站在他身旁,看着陈罪被书院弟子围着离去的背影,捡起一张纸,目光悠长。
“爹,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