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大营,中军大帐。
阿济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目光不断地扫视在帐内诸将的脸上扫视。
“此战,整整四个时辰,未能寸进,”阿济格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怎么,等着本王亲自驭马上场,爬上城头攻取旅顺?”
两个副都统,五大参领坐在帐内,战战兢兢,不敢去看阿济格的脸色。
只有和阿济格关系较近的镶白旗副都统阿泰闷闷开口:“王爷,虽然此次进攻,我军有所损伤,但是旅顺城守军此次更是死伤惨重,连城下的尸体都叠了半丈高,这一次的进攻他们防得住,是因为悍不畏死,气焰高涨,但是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绝对守不住!别说他们兵力本就不足,就算是兵力充沛,也没有人能在我八旗大军的全力进攻下,扛过三天时间!”
言罢,阿泰起身对着阿济格一抱拳:“末将可立下军令状,末将将带兵亲自攻取旅顺城,若是一天之内拿不下,愿自绝于旅顺城下,以项上头颅激励八旗子弟浴血奋战!”
厅内众人闻言看着阿泰,有人冷笑,有人担心,有人犹豫。
毕竟,旅顺此次守城意志之坚决,让这些八旗将官受到极大震撼——鲜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城池,死在城下的八旗兵,足足垒了三四层高。
阿泰敢说这话,那可有太多人看这位镶白旗的笑话了。
阿济格听到阿泰的话,摸了摸下巴,鹰一般的眸子眨了眨:“若是立下军令状,到时候拿不下旅顺城,本官可不会留情面。所以你有任何的要求,可以提前讲!”
“镶白旗下所有人归末将调配,骑兵,炮兵,步兵,弓手还有所有蒙古八旗,汉八旗,统一归末将所用......”阿泰好似早有腹稿,听到阿济格的话之后,低头回了一句。
“军中无戏言,”阿济格的语气低沉,带着不容置疑:“攻城的时间,营属,人员调配都由你来决定!”
扑通!
阿泰半跪在地:“末将领命!”
而当满清大营紧锣密鼓的研究接下来的进攻方案的身后。
旅顺城,却处于一种悲怆的氛围中。
邱民仰近乎精疲力竭,靠坐在城楼下的柱子上,砍得卷刃的长刀放在台阶上,一旁坐着的是卢行贯,秦和,刘嘉文等人。
更远处,便是三三两两,还可以活动,还有余力继续守城的汉卒,此刻一堆堆的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啃着已经发硬的干粮。这些干粮,是城内的妇孺连夜送上来的——城内所有吃的,现在只能紧着城上守城汉卒,其余人,每天只能分到二两就算不错了,就算是伤兵,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死了多少人?还剩多少兵力?”邱民仰的声音干哑,好似每一句话都在撕扯着声带。
“四个多时辰的厮杀,折损五成,现在,满打满算,整个旅顺城,能够登城作战的,不超过八百人,其中还包括了四百多从未上过战场的百姓......”卢行贯坐在腹部缠了一圈的绷带,但是血流太多,已经透过数层白布,不停的在往外渗着。
刘嘉文和秦和围在火堆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长刀——裴敖给他们的命令,便是死守旅顺城,在死亡到来之前,刘嘉文和秦和不会让旅顺城从自己手中丢掉。
“按照这种打法,下一次的进攻,便是我等的最后一仗了,”邱民仰的语气有些悲怆。
不是因为死亡即将到来。
而是等他们死去,旅顺城便要再次回到满清的手中。
这种屈辱感,几乎满溢邱民仰的胸膛。
“不知裴老大等待的机会,什么时候会来?”邱民仰微微抬头,望着天际的苍鹰,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