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邦冷着脸斥问他:“拿钱做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出门在外你们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嘿嘿,懂懂懂,咋能不懂,我们指定干的您满意。”
“这还差不多,拿上你们自己的锄头,到了时间跟我走就是。”
四月的深夜不像那腊冬里的寒风呼啸着喧闹,十个人一步挨着一步,小心翼翼跟在江德邦的身后边,一直到了一处开阔的田间地头停了下来。
江德邦叼着烟卷冲那十个人说:“都扛着锄头干吧,动作都麻利点,地块多着呢!”
第二天,还在做着美梦的江德贵被自己的女人王玉蛾晃了起来,她焦急地带着哭腔对他说:“他爹你快到地里看看吧,咱们村里的小麦全没了哇!”
“啥!”江德贵故作紧张蹬上鞋子,随着王玉蛾往自家门外奔跑,这时他听清了大街上乡亲们绝望地哭喊:“哎呀天塌了地陷了,这是哪个没有良心的人毁了庄稼,就不怕遭雷劈呀……”
江德贵跪倒在自家地头上,望着满地狼藉的麦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王玉蛾抱起他左摇右晃,一阵哀怨的叹息声过后,他缓缓睁开眼睛,装出已经崩溃的样子趴在那些被锄头连根割断的麦苗上,抹着眼角也学着那些妇女哭了起来:“天塌了呀,这真是天塌了呀!”
或许是被遗漏,赵寡妇见自己种在山腰后的半亩麦田毫发无损,立刻做出一副豁达开明的样子,对着那些失去庄稼悲痛欲绝的村民挨个搂在怀里安慰着:“没了就没了,明年咱们再种就是,我就不信老天爷还能饿死咱们这些庄稼人!”
她这一多余的举动立刻遭受到了众人的猜疑,为啥别人家的小麦无一幸免,而赵寡妇的地里却完好无损。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和赵寡妇打了起来:“今儿你不把话说个明白,别说是你的庄稼,就连你身上的毛也给你薅得一根不剩!”
赵寡妇几番躲避,爬上墙头蹦跳着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对他们叫骂:“你们就是活该哇!把老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绝了你们种才好呢!”一时间石头砖头满天飞,吓得赵寡妇紧紧关上自己的家门,再也不敢露头叫嚣。
凤凰沟,田阳村,刘家屯,东家村,四个村子里的小麦几乎全部根冲天叶冲地在一夜之间遭到了灭顶之灾。农民们怨声载道,无处诉苦的他们不顾阻拦,海水一般涌进了镇党委,消息很快传到了石岩那里,气得他拍案而起:“江德贵!你这是给我石某人往肚脐眼里滴辣椒水哇!哼!给你指的路你不走,我偏偏扶着你走,你收不上公粮我教你收!。”
电话很快打到了村委,江德贵把老心一横,既然坏事做了就做到毫无漏洞,别人的死活先不管,把自己撇个干净再说,他抱着床头浑身一阵哆嗦就倒在了床上装病不起。
几天后毛桐国抱着一堆罐头红糖来到了江德贵的家中,看着倒在床上一直呼呼呻吟的江德贵凑近了问:“江老哥这是气下了呀。”
江德贵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睁开那睡意朦胧的眼皮:“老弟呀,命苦哇!你说这是哪个混蛋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哇,让我们这些守着庄稼活命的人该怎么办啊?拿嘴接风又接雨坐地等着死哇!是石岩镇长让你来传话给我吧?赶紧把我抓走,剃毛割头我江德贵一个屁都没有,毫无怨言!”
毛桐国连忙解释:“哪能哇我的好大哥,事情都已经出了我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公安已经全部出动了,只是我看呀,抓到抓不到那伙人还另说。石镇长就算再糊涂也不能怪罪你们,你看看还让我带这些东西替他来看望你呢!”
“哎呀呀,身为村长护不住一方安宁,哪有什么脸面肯伸手去接这些,毛老弟你说咋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呢?公粮我看也黄了,倒是那棺材铺忙得紧,我看哇我自己还是赶紧去定一口,免得到时裹着破席烂衣埋进地里毁了人家的地呀……”
毛桐国满面愁容叹道:“哥哥你就别说这些官面话了,按说这人使出来的法子是好法子,可是人家石岩就不吃这一套哇,补发地瓜苗,公粮不能少呀…”
江德贵心口一阵冰凉比死都难受伸手蒙住眼睛大喊:“我是真病坏了呀,你说啥?你说啥我都听不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