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前身记忆就好比看电影,他只是个旁观者。
现在身临其境,方知现实残酷。
刚一踏进难民营,一股难闻至极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进肺部。
腐味、屎味、臭味、还有动物死了之后的味道。
无数味道混杂在一起,直让人作呕。
地上,除了泥巴房,茅草屋,还有没地方住的难民,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其中还有很多瘦骨嶙峋的难民在打着滚,痛苦呻吟,应该是身患疾病,当今药材昂贵,寻常百姓都不敢生病,难民要是得病,唯有等死。
有些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的,薛令甚至怀疑已经死了。
他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来了地狱。
他在泥巴房之间不到一米的间隙间穿行,屎尿随处可见。
薛令皱眉,这地方,自己恐怕待不了多久。
二虎能待,是因为习惯了。
但他不行,他还没有这个道行。
他心情沉重,走了半柱香时间,终于到自己记忆中的家。
因为他来得早,所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泥巴房。
但。
他刚走到门口,便觉得不对。
房间里面,已经有人。
这才三天不在,就有别人占了自己的屋子。
泥巴房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变得紧缺,因为地已经没了。
营地再往外,便是士族权贵们的田,没人敢占。
之前有过几例,但后果都是被士族权贵们的护院打死。
根本没有官府的人管。
在当地人看来,不主动赶走这些难民,已经是恩赐了。
所以薛令对于房子被占,也有预料。
占了赶走便是。
他仔细一瞧,面露古怪。
他想骂人,狗日的二虎,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牵绊。
屋里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还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娃。
老婆孩子??
他搜寻记忆,发现这并不是,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女人和他也有交情。
不,应该说和二虎。
薛令皱眉,默默退出屋子。
坐在墙边。
梳理与此女的关系。
难民在长途跋涉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加入,不断有人身死。
这个女人叫常如玉,十七岁左右,带着妹妹七个月前加入逃难的队伍。
据她说,是她大哥和父亲都被抓去当兵战死了,消失传到镇子,一直觊觎的痞子,终于按捺不住,要将她和妹妹一起卖进妓院,她被逼到绝路,这才带着妹妹逃了出来。
正巧遇到逃难队伍,便打算借着难民的掩护,避开痞子。
常如玉刚加入队伍,并不知道要掩藏容貌,被有些难民纠缠,二虎出手相帮。
两人便相识了。
二虎从小就听说过‘义侠’'聂隐娘'之类的故事,受侠义精神影响。
听闻其遭遇,见其气质温婉,容貌秀丽,心生好感,就一路上护着此女。
时间一久,虽此女未曾有意,但也感动。
来到平原县,他坐了泥巴房,白天出去找活,晚上回家便睡,虽与这对姐妹一起,但真正相处时间不多。
二虎为人内向,属于默默付出。
女人早在路上的时候,就跟其他逃难女人学的自保手段,泥巴糊脸,粗衣裹身,数月不洗。
加上薛令对于前身记忆,只看了主线,还真没细读这些支线记忆。
这才不知道有此女的存在。
此时见到,相关记忆被唤起,他细品之后,还真有些让他头疼。
说就此将这对姐妹完全扔下不管,也说不过去。
毕竟不管此女是何心意,二虎将此女看得很重。
他既然占了二虎的身体,自当不会做个不义之辈,至少得保全这对姐妹的性命。
如此想着,薛令就靠着墙睡着了
他太累了。
……
第二天。
他醒了,等了两个时辰,见屋内还未有动静,觉得不对,进屋一看。
大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