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洞顶似有钟乳石，水滴落下，地面的石头被洗的圆润，覆着青苔湿滑一片。

许是火把蒸腾，不觉水气渐浓，渐形成雾，雾气又渐浓，初时尚能看见身边伙伴，片刻后竟连人影也不见了。

“窦大哥！”洛恒高呼，眼前凝雾如水影流动，却是无人应答。

“韩大哥！九公！”洛恒一步一滑的往前走。

洞内只有自己的回声。

洛恒不由握紧腰间横刀，他此前折了白缨枪，却不能没有兵器，恰巧宇文尚被掳走时未带佩刀，就借了来，不趁手，权且防身。

“哥哥！”远处似有声音脆生生传来。

是谁？窦大哥你们在那边吗？”洛恒举起火把，眯眼尽力往前看。

浓雾里，他看见一个身影。

一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熟悉身影。

洛恒上前。

梦中身影与眼前的人重合，纤瘦的小女孩儿穿着白裙，俏生生的立着。

天伊？

妹妹？

“哥……”

“哥泥煤呀！”

洛恒拔出横刀就斩了下去。

苌山虎，擅变幻，惑人心。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洛恒大喝，刀下的妹妹泡影一般破碎，化作一团人形黑雾，尖声厉啸，远遁而去。

那是个伥鬼，死于伥虎口下的可怜人，残魂被虎附身，幻化形状蛊惑人心。

竟然变化成妹妹的模样。

可是妹妹五年前就……

洛恒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被揉碎了。

他的眼神有些冷。

这时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兄弟。”

回头一看，是窦建德。

————

眼前的雾越发浓了，身边的兄弟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

窦建德加倍提起小心，将原本扛在肩上的马槊倒持在身侧。

刀光闪烁。

铛！

马槊与陌刀狠狠撞击，窦建德竟被逼退了半步。

眼前汉子身形壮硕，足足高了窦建德半头，他将沉重的斩马陌刀倒拖于地，笑道：

“窦哥儿，你不行啊。”

“孙大哥！”

看着眼前人，窦建德心下激荡。

这姓孙的汉子名唤孙安祖，是窦建德的同乡挚友，两人本都在军中任职，不料孙安祖因私仇杀了当地县令，于是纠结了百十号人落草，啸聚山林好不快活。他也曾邀窦建德入伙，窦建德身负官身，严词拒绝。

“别叫我大哥！我早已落草为寇，你却还披着那身官衣，自古官匪不两立，咱们兄弟陌路，来战吧！”

孙安祖说罢，陌刀泰山压顶兜头劈下，将窦建德整个身子全笼在刀锋里。

窦建德却不惊慌，撤开半步，手中长槊一挑，顺势一抹，带得陌刀刀头一偏，重重砸在地下。

趁此机窦建德凝神观望。

那孙安祖背后黑气浓郁，隐隐现出个佝偻的人形。

【五凤之力鸑鷟目】你可看破天下一切阴邪与幻像，真实不虚

好妖孽，变化了孙大哥来惑我。

窦建德大怒，挥长槊拦腰便扫，那“孙安祖”毕竟只是个赝品，哪有什么真实武艺，被长槊狠狠扫在腰间，惨叫一声，人形化作一团黑雾想跑。

休走！

马槊上燃起炽烈金焰，直直扎下，搅散那人形，人形连声厉啸，却是脱不开槊锋金焰，被烧成一团黑色残渣。

窦建德长叹一口气，复将马槊倒持，向前走去。

前面雾气里浮现出一个背影，身材修长，手擎一柄三尺横刀。

“洛兄弟。”

窦建德喊道，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