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恒虽不曾存有害死宇文尚的心思，但要说舍命救他，那是石狮子放屁，想都不想。

只是现下该如何营救窦建德？

洛恒又扫了一眼众人，他知韩延寿梁九公都是过命交情，如要相救，两人必同往，只是恐又白白搭上他二人性命。

甬道口上，黑云翻滚咆哮，守着不肯离开。

洛恒正紧眉思索，那黑云里突然冒出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甬道。

正是宇文尚。

这胖大将军还穿着昨晚睡觉时的月白中衣，满身满脸的污泥，面色如土，语无伦次：

“快逃！救我！救我！快逃！”

“宇文大人冷静！我等已暂脱险境，可曾见到窦将军？”

洛恒上前，将其扶住。

“不曾见到，不曾见到，我在那妖云中，一片漆黑……”

宇文尚被洛恒扶坐下来，靠在恩熙身旁，絮絮叨叨的说着。

不料他突然矮身，抱起地上的小恩熙，面团似的着地滚出，滴溜溜滚回那黑云中去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竟不似这般肥胖之人能够做出。

众人一时瞠目。

这唱的哪一出？

“我草泥马呀！”

洛恒一口恶气直冲头顶，蹬步跃进黑云中。

韩延寿等人来不及拉他，眼睁睁看他的身影被眼前黑云吞没。

————

身边黑雾仿若实质，粘稠，涩滞，腥气浓烈。

眼前一片晦暗，无数鬼面迎面扑来，耳旁恶风呼啸，夹着厉鬼惨嚎，那惨嚎声似远忽近，尖锐的刺进耳膜，仿佛身处九幽。

但并不是全无光亮，隐隐还能见着洞窟内岩石晶簇折射的流光。

窦建德手抚胸口，神色沉凝，适才与苌山虎恶战，他牵动胸前伤势，因而逃离时慢了一步。

当时，他被那黑云巨爪拦腰截住，扯回黑雾之中，一时辨不得上下左右，唯有出力挣扎，奋长槊搅散那雾气，槊锋燃起炽热金焰，灼得身周孤魂恶鬼厉啸连连，纷纷走避。

兴许是受不住金焰灼烧，腰间压力陡松，窦建德被甩在了窟内平台上。

他抚胸站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抬眼四顾，见周围皆是索魂厉鬼环绕，只是畏惧金焰，一时不敢上前。

那是……

哀嚎的野鬼中，似乎看到了先前被苌山虎杀死的两员军卒的面容。

可怜也做了伥鬼。

窦建德硬下心肠，勉力挥槊驱赶。

眼下当尽快与洛兄弟他们汇合，然而这黑雾中不辨南北，只能先找准一个方向摸索。

主意既定，窦建德便不再犹疑，扯步向前。

不知行了多久，黑雾中鬼影渐稀，悲嚎声也渐渐远去，前方雾气中隐有猩红微光。

窦建德精神一振，破开雾气，走入那红光下。

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是一株诡异巨树。

那树干扭曲生长，像是一缕缕树茎被强行拧在一起，树茎下隐隐有无数人面挣扎呐喊，被树茎包裹，扭曲似活物。

树冠顶部挂着一颗硕大的猩红果实，无数狰狞藤蔓爬行在果实表面，果实正一鼓一鼓的搏动。

果实放射猩红光芒，汲取藤蔓中流淌的鲜血，血滴顺树茎流淌，如邪恶的溪流。

场面诡异难明。

树下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宇文尚正跪在树下，低眉垂首，口中念念有词：

“吾主在上，小人幸不辱命，已将祭品取回，惟愿主上得此祭品，完整神魂，得脱桎梏。”

他双臂抬起，恭敬的将手中恩熙举过头顶。

“宇文大人！你在做什么！”

窦建德暴喝。

不料一道恶风从身后将他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