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洛恒双臂紧握槊杆,嗤的一声将那伍长扎了个对穿。
血喷在号角上,可声音已传出老远,惊得林间飞鸟扑簌簌乱飞。
须臾转静,众人僵在原地,大气也不喘一口,细细听闻周遭声音。
连蝉鸣也止了。
惟余清风拂叶。
刷拉!
有一人拨开长草跳进林子,是梁九公。
“快走!此处乃敌军大营!”
远处喊杀声渐起。
————
江边,船坞。
五月半的阳光白得通透,蒸得江水波光浩渺。
“官家,日头毒,回去安歇了吧。”
说话的是一少年将军,着银麟明光铠,肩吞睚眦,唇红齿白,盔边长发轻扬,一杆丈三亮银枪倒提。
此刻他正笔直站于一老者身后。
老者面色黝黑,长眉入鬓,着蓑衣戴斗笠,看起来像是个吃船饭的渔家。
“这鸭渌水,古名马訾,出长白山,浩荡千里直入黄海,其色若鸭首,故称鸭渌(绿)。”老者轻言,声音醇厚。
那老者正坐于棋枰前,枰上黑子连了好长一条大龙。
“敌军势大,当示敌以弱。”
老者手捻白子,轻声落于棋枰,却离那黑色长龙颇远。
“将军,若敌军以堂堂之势正面推进,又当如何?”
对面执黑之人是个中年儒生,宽袍广袖,纸扇轻摇,颔下三缕长髯,自有飘逸气质。
他反手落黑子,棋枰上大龙越发狰狞。
“示弱以骄之,拖延以疲之,中道击之。”
老者说罢打下白子,音色脆透,阳光下,棋子的贝壳肌理生光,是雪印的直纹。
这一子正击在大龙的腰部,狰狞黑龙忽没了戾气,竟隐隐散乱。
“此为中道击之,首尾难顾。”
老者捻须微笑。
“将军可是要待敌躁动,渡江中道伏兵击之?”
那儒生应了一子。
“然也。”
老者落子渐快,白子渐将黑色大龙分割,使其首尾难顾。
“眼下辽东城(隋时辽东城属于高句丽)为隋帝杨广围困,危如累卵,我等须速速驰援。隋军虽遭新败,但水军仍在,那来护儿(隋朝水军将领)出大同江,入鸭渌水,阻在眼前,令我军势难渡江。眼下正值盛夏,我等唯有示敌以弱,待敌军骄疲,再诱敌渡江,以伏兵中道击之,方能一战克敌。”
先前老者远远落下的白子此时如核心,竟将白子连成了好大一片,隐隐包围了黑色长龙,已定了胜势。
“将军妙算,正植远不及。”
儒生一抖长袖,冲那老者叉手作揖。
“今日我等来江边观察隋军水兵阵势,明铉你可有何感悟?”
老者微微一笑,转向身后那少年将军问道。
少年提枪抱拳,正欲回答,忽听得耳边嘈杂一片,不由皱眉望去。
看见远处一高瘦男子,背上负着个虎样的汉子,冲出树林,正向江岸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军中健卒,羽箭飞射,那男子手中乌黑长槊拨打,兔起鹘落,竟是一箭也伤不得他。
“好身手。”
少年凤目微眯.
————
号角声传数百米,引得山中多个巡逻的斥候队伍向洛恒他们那儿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