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牙湾在每个寒雨季到来时,冷冽的寒潮总会如期而至。伴随暴雨的侵袭,阴冷的雨水穿透每一寸土地,呼啸的狂风时常令人举步维艰,彻骨的寒冷深入脊髓,即便是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显得格外困难。
“那个...请问镇子是往这个方向走吗?”一个骑着瘦马,满脸胡茬,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问向正在路旁歇脚的士兵们,他满脸蜡黄,看上去有些疲惫。
“对,没错...你就朝着我手指的方向走,骑马的话会快些,不过也得要一个钟头。”其中一个士兵心不在焉地用手指了指远方,接着继续说道:“你是从前线回来的吧?看着也不像是联军士兵,是平民吗,看来命还真大啊...”
另一个士兵把头转向远处镇子的方向继续说道:“我倒是建议你赶紧离开这儿,很快那些该死的兽人们就会攻过来的,你得赶快夹紧尾巴往内陆逃,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再也别回来了...”
“呼...谢谢你们的提议,现在确实不太平,我去镇子上转转就走...”那年轻人也不愿多说什么,待与路旁的士兵挥手别过后,便继续骑着马儿埋头赶路。
临近北方海湾的天气一直很糟,倘若能遇见放晴之日,那便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毕竟对于长达四个多月的寒雨季而言,天空放晴的日子用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
按照惯例,在寒雨季第三周的初始之日,不论阴晴,离灰牙镇不远的滩涂上都会举办盛大的海嗣祭典,不出意外,镇上的男女老少皆会齐聚于此。
孩子们会在胸前佩戴梭梅叶制成的胸章,手捧谷物走在最前排,妇女们则会带着新鲜的浆果酱和风干的海鱼干,镇上教会的僧侣和男丁们会将各色祭品一并带到祭坛的雕像前,来献给伟大的托林索沃斯——潮汐之主。
在镇民的印象当中,祭祀的队列通常会从镇子出口处一直延绵到滩涂附近那高耸的引水渠旁,或许是一种延续下来的习俗,人们会攀爬上这庞然巨物来眺望远海的景色,他们会在早已风蚀不堪的石砖上点满用猎龙鲸的油脂制成的蜡烛,然后双手合十做出祈福的动作,以祈祷明年开渔时,天空中的阴霾能够散去,也保佑出海捕鱼的亲人们能在海上一切顺利,平安归来。
若是路过的行人站在引水渠的东边向西眺望,便能将起伏无序的弗林希尔德山脉尽收眼底,据说这条蜿蜒的长蛇一直从灰牙湾延伸至树精灵的都城——伊娜蒂姆。葱郁的森林将山脊完全覆盖,白色的水雾又将绿色的山林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天地在此毗邻相接,就连山林也仿佛变得更为深邃而遥远。
回过头来,海嗣祭典或许能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片刻的希冀,可如今镇子前的滩涂上却是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全都是矮人们带来的大型城防器械和联军从前线仓惶带回来的各种补给。
将士们的脸色凝重,他们步履飞快,一刻不停地布置着新的防御工事,就连用于托运物资的长毛犀也在督工的鞭笞下不敢停歇。
矮人们用特雷希亚锻造的坚钢结构支撑起了水渠的每一个拱门,再用黑曜岩制成的砖块加固了引水渠的外立面;祭司们则在每一块砖面上泼洒着说不出名字的油脂和药剂,并且高声吟唱进行赐福。
剩下的联军工匠用最短的时间在引水渠所延展不到的沙滩上垒起了新的防御工事,即便没有主体那般森严,也足够应付从侧翼突袭的敌军。连夜加固的水渠现在看上去颇有些壁垒的味道,不知能否拖住敌人进攻的脚步...
望着冰冷的巨墙,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轻叹了一声,在他看来,想要在兽人军团的大举推进中坚守住这片土地,无异于是天方夜谭。谁都无法保证联军的此轮回防能够撑上多久,可能是三天,五天,一个礼拜或是更久,这事儿任谁心里没个准数,全凭老天爷保佑,可只要能为后方防线多争取一秒钟的时间,那么联军就越有机会在之后的战斗中逆转颓势。
他将包裹中打到的猎物放到了军需官的桌子上,分别是三只野兔和两只赭髓鸷,都是他一路南下撤退时打到的,肉量不算太多,勉强能分食给十余人作为能量补充。
其余还有一些从前线的阵亡士兵身上搜刮来的作战干粮,都用亚麻布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这玩意儿硬的硌牙,要用滚水泡软了才能勉强入口,年轻人特别讨厌吃它,索性一起打包捐赠了出来。
“格雷·艾斯克雷亚...”军需官一边将年轻人的名字念了出来,一边在捐赠者登记名册上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