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屋第一年春节，陆德兴带着一大家子来拜年，唯独不见大房太太阿素，曹百林问陆德兴：“阿素怎么没来？”平日里阿素对曹百林爱理不理，不怎么尊重。自从船屋开学以来，陆宗根很少回家，基本上吃住都在船屋，陆宗根从小跟着奶妈林嫂长大，跟她母亲似乎不怎么亲。

“哎哟，别提了，那婆娘平日里就懒得不行，这下又怀上了，反应特别厉害，整日没力气，闻到什么都想吐。”陆德兴一脸无奈地道。

“是吗？那真是巧了，我家阿香前几天跟我说，她也怀上了，哈哈，没想到还老来得子。”曹百林撸着胡须大笑道。

饭桌上，没有大房太太在，二房太太阿玉与三房太太阿妁都活跃起来，大家起哄让二房阿玉唱一段，阿玉就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唱腔婉转优美，动作妩媚动人，唱得众人连连拍手称赞。

阿香连忙上前给阿玉敬酒道：“二嫂嫂唱得真是好听，像我们这种生长在偏僻乡村的人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曲段实在是难得，来，妹妹给你满上一杯。”说着给阿玉倒了一杯酒，阿玉见了连连夸阿香聪明能干，看得三房太太阿妁尽翻白眼。

曹百林满意地撸着胡须大笑。陆德兴估计喝高了，拉着曹百林要结拜兄弟，曹百林称他们比结拜还要亲，在钱镇陆德兴就是他的亲兄弟，还结拜啥？但陆德兴拉着曹百林不依不饶，弄得曹百林十分尴尬。

二房太太阿玉见状忙道：“老爷，你想与曹大哥亲上加亲吗？我看这样吧，今年阿香和阿素姐如果生了一男一女，就让我们两家订个娃娃亲吧，这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

“哎哟，这主意好，这主意好，我们家阿玉脑子就是灵光，曹兄，就这么定了。”陆德兴由两房太太搀护着走了。

阿香觉得这婚事订得有点草率，虽然阿玉出于好心，但总觉得未必办了一件好事。见曹百林没有发话，也不敢多问。但心里暗忖：凡一是俩个男孩或者女孩呢，酒桌上的话说过也就算了。

清明节快到了，阿香作为新进门的媳妇，准备给已故的曹氏历宗祭祖。这天一大早，阿香与林嫂夫妇刚走出门楼，去镇上买东西，碰到陆家佣人火急火燎地来请林嫂，说是大太太肚子疼了两天两夜了，还没有生出来，请林嫂过去帮忙。

林嫂去了整整一天，晚上回来时脸露惊恐地对阿香道：“太可怕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一次接生，阿素已经昏死过去了，孩子的头卡在外面脸都发白，后来我与另外一个接生婆，硬生生将孩子拉出来，孩子打了半天才哭出声。”林嫂边说边拿起水咕咚咕咚地喝着，喝完瘫坐在椅子上又道：“后来陆家去山上请了成峰和尚，老和尚给阿素扎了几针，总算苏醒过来了。”

说得阿香心惊肉跳，见林嫂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忙道：“你快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干吧。”

林嫂摇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阿香连忙将桌上的水果递给林嫂道：“林嫂，过几天我准备将一位远房外甥女叫来，给你做下手，不然我生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已经叫小阿陈带信去了。”

“那敢情好，还是我们家阿香想得周到。”林嫂站起来笑着道。

“我那外甥女也是个可怜人，母亲生她时难产死了，继母不把她当人看，老是打她、骂她，小小年纪样样都得干，真是可怜呀。”说完阿香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过几天，小阿陈领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瘦得只看见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进来，林嫂见了忙给她盛了一碗饭，小女孩不声不响一口气吃得精光，林嫂又给她盛一碗也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