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着格林德沃，但是刚刚他从玻璃上看到的格林德沃的表情就像是他的恐惧衍生出的不存在的幻象。

“我亲爱的阿不思，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格林德沃压低声音说道。

阿不思敏感地错开了目光，“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格林德沃轻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叹息，“我只是在考虑爸爸愿意买下它的可能性……我是指这家工厂。它看起来像是个赚钱的玩意儿。”

阿不思觉得他没有说实话。“这有点儿没有礼貌了，不是吗？”

“会吗？”格林德沃语调平平，“我感觉你一直很喜欢这里，是不是？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的原因吗？”他在玻璃上看到的是一处连接着四通八达的管道的地方，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白花花的骨头渣子。他可以发誓，他绝对看到了什么闪着绿光的东西消失在那些管道中。格林德沃不确定那是什么地方，不过，这样诡谲的景象绝对不意味着那是什么会令人愉快的好去处。

“嗯……”阿不思犹豫地思考着，“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请两位……呃，我们需要分别为两位拍照。”莱利的声音打断了阿不思的话，格林德沃微微蹙起眉头，不过还是放弃了在莱利好奇的视线中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不论阿不思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都不希望有人在旁边偷听。

摄像师对今日的访客非常满意。他们穿着考究的服装，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无可挑剔，更别提他们出众的外貌。摄像师简直要怀疑他究竟是在为巧克力蛙画片拍照还是为《巫师周刊》最性感巫师栏目拍照了。

他们望着彼此烙印在照片中的年轻英俊的脸庞失神，仿佛穿越一个世纪而来，只为了一睹彼时的容颜，那时，他们曾相爱。还不会为了后面发生的一切而交织爱恨，还不会被必须肩负的责任压垮，还不会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酿成大错而分道扬镳。

“这是我们已经初步拟好的关于你们的成就的描述，你们可以提出建议。”莱利总是能适时地把他们拉回现实。

阿不思垂下目光，“……20世纪初，阿不思·邓布利多与其同伴盖勒特·格林德沃创造出能够避免魔法世界暴露于对魔法怀有敌意的人群前，彻底改变了巫师的生活环境，并为更好地控制和驱赶黑魔法生物而广为人知……”

指尖轻轻拂过“同伴”的字样，阿不思笑了起来，“这看起来真的非常不错，帕克，非常感谢你。”

格林德沃疑惑地望向他，或许是预言搅乱了他的心神，他竟然没有捕捉到阿不思的情绪变化。

“……这真好……盖尔，当我们的名字紧密地排列在一起时，是为了歌颂我们做出的贡献。”

格林德沃看了看那些文字，他想询问阿不思，巧克力蛙画片曾经是怎样描述的，不过……他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会如何形容。他突然开始理解为什么阿不思一提到这个就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但是又不肯告诉自己具体的细节了。直到在阿不思死后那本颠倒是非的传记出版，人们在漫长又平静的岁月中忘记了那场几乎焚毁世界的革命与反革命的战争，忘记了他们的决斗和牺牲。惊心动魄的过往像是被洪流淹灭销毁，只留下一句过于平淡的描写。那些生动的爱恨，会随着他们生命的流逝而彻底消失，不再被记起。

“是啊，真好。”格林德沃对阿不思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抬起手抚摸着阿不思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