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此时此刻,摄政王领天下兵马元帅赵恒赵法海明显被问懵了,一脸怀疑人生的蠢萌样子,估计在想着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要下罪己诏的地步了。
而面对一位侍御史的问责,他懵了,其他人总不能也懵。吕颐浩就忍不住开口:
“德明(欧阳澈字)你且莫要激动,现在太原还没打下来,如何就说要北伐收燕云了?”
“军中上下都说,年底之前收太原,明年开春便要兵发燕云的!”欧阳澈依旧跪着,面向吕颐浩,拱手问道,
“敢问吕相公,军中粮草还能支撑多久?若要明年开春出兵,是不是要多收一道春赋?彼时又有多少乱军会蜂拥而起?天下民力已竭了!”
“那只是流言……便是打太原打的顺,开春如何能出兵?”吕颐浩头皮发麻。
“军中兴起这股流言,上下都会信的!”侍御史脸色涨的通红,显然情绪激烈,“吕相公难道没听过这种流言?下官难道是在无事生非嘛?”
吕颐浩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的了,而都省首相张叔夜则接过了这份问责,说道:
“这股流言乃是自京东而来,军士们见到光复了河间府,便争相请功要去打燕京。为了不让士气受损,中枢也没及时澄清。”
“不会加赋的,朝廷定下了夏赋和秋赋,便永不加赋!只要我坐在这都省首相的位子上,这条国策就不可更改!”
“这种流言便是不能澄清,也不能助涨吧?”欧阳澈今天真的是在官场上杀疯了,先诘问了摄政王,又连续诘问了两位相公,
“御史台风闻奏事,深感不安!深觉不妥!!”
张相公一时间也没话说了……只能说,现在的御史台是真的硬气。
陈东和欧阳澈这俩人,可不就是硬气的很嘛?而且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而此时此刻,赵恒在乐柒的传音中也终于明白过来这位侍御史之所以发难到底是为何了,便平静开口:
“德明先把幞头戴起来。须知道,军议归军议,政议归政议。有事就说事,不要动不动就免冠。国家用人之际,重臣置气免冠,实为误国。”
欧阳澈沉默片刻,点点头,便躬身叩首:“大元帅说的对,是下官鲁莽了。”
便重新将身旁的硬翅幞头给戴了起来。
“起来吧,大宋朝不管是军议还是政议,都没有跪着的说法。”赵恒压住了这厮的气焰,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环顾左右军将来言:
“诸君可听明白了?欧阳御史不擅兵事,却也能看得出来:此番太原之战,我们必然能赢!他都已经开始担心打完太原之后,咱们会穷兵黩武了!”
众多统制官顿时轰然。
坦白说,他们也有点懵,不知道这个御史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此时赵恒这浅显易懂的话出来,才明白过来。
“政议上的事儿,有些不太好在军议上说。不过有些却也可以拎出来讲一讲的,而且欧阳御史也说的对,军中流言这种事儿,必须得进行管控,不能形成风潮。”
赵恒面色肃然起来,“此番太原之战暂且不论,真要北伐,自然不能凭借脑门一热就出兵。国家现在以军事为主,是因为伪金兵锋在前所迫,总要以此来应对。”
“国家不能一股脑的全面倒向军事,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当然,忘战必危,也是让大宋受了刻骨教训的。”
“真要北伐,自然要做出详细的计划出来。积攒多久钱粮,供养多少士卒,国力是否支撑……今年年底的大朝会,这便是重点。”
“中枢执政,讲究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这些事情都会明明白白的列出来,合天下财赋以用兵,自然也能堂皇展现给天下人看。”
“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便是以后的中枢执政核心原则。”
说到这里,赵恒微微顿了顿,便继续说道,
“明年开春后两件事是重点,一是科考取士,二则是中书省会出一份国家发展五年计划的草案,需要同诸位相公、中枢各级官员、各地参知民事共同来完成,这将是国家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