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还是那个熟悉的祠堂,人员与昨夜也一般无二。
大家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宫子羽难过的看着身旁的宫唤羽,想要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雪重子和雪公子、花公子也是如此,他们想对月公子说些什么,又怕说出来的疑惑和谴责会让空气更加沉重。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宫唤羽已经被人废去内功,身体欠佳、精神萎靡,此刻神色憔悴,面无表情的坐在位子上,拒绝和任何人说话。
宫尚角从宫远徵这里知道了白日众人议事的内容,虽然他一日之间突然当上了少主,但也没高兴到哪里去。
因为对宫尚角来说,维护宫门血脉的安危才是他心中第一位的执念,宫唤羽与他岁数相仿,从小交集频繁,看到如今他这样的下场,其实也不怎么好受。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还是由花长老担任了开启轮盘的任务,经过白日里的讨论后,他们决定继续去看和羽宫相关的未来,于是花长老把中间的圆形木块转到了“未”的那一面,再按下刻着“羽”字的木板。
等了一会,轮盘纹丝不动,没有像昨天那样转动起来。
奇了怪了,难道启示就到此为止了?又等了一会,花长老试探性的按了“角”字的木板,轮盘还是一动不动。
宫尚角思索道:“看来,有关更遥远的未来的一段启示,现在我们还处于无法查看的状态。”
宫鸿羽沉吟片刻,决定:“既然无法看到未来,那不如回到过去,云为衫是无锋一手培养的刺客,看看她的过去,说不定,我们会获得有关无锋更有用的线索。”
花长老收到示意,将圆木翻转到“古”字的那一面后,再选择“羽”字,这一回轮盘正常发挥了,众人正襟危坐,关于云为衫过去的故事缓缓在光屏中放映起来。
二十年以前,黎溪镇云家的长媳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分别将她们取名为云为裳和云为衫,然而新生命带来的喜悦很快就被母女分离的悲伤散去,无锋派人潜入云家,掳走了姐姐云为衫。
云为衫就这么被带入无锋,等长到五六岁时,她和许多年龄相仿的女童一起接受了无锋的训练。
“怎么全是女孩,无锋将男女刺客分开去训练吗?”宫远徵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奇怪之处。
宫尚角:“也可能是他们只要女孩。”结合之前先祖说的选亲之事传出的消息,宫尚角猜测着。
云为衫是专门为了嫁入宫门这个目的去培养的,她应该是在一众女刺客中表现最为优异的几个,才被无锋挑选了出来。
可这么说,无锋岂不是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混入宫门的无锋刺客,在二十年前就将这个秘密传了出去?
宫尚角隐晦地看了执刃宫鸿羽一眼。
在无锋残忍的训练中,云为衫身上特殊的武学天赋被教官发掘出来,她的体质格外适合修炼一种特殊的功法,于是每每训练结束后,她还会由一名黑纱覆面,头戴斗篷,将全身蒙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专门来教导。
“神行有实,实有太虚,欲气则再冥……”
雪长老看着云为衫学习的剑法,神色惊疑:“她使用的是……这是‘风送三式’!”
月长老疑惑道:“这不是清风派的清风九式剑吗?”
雪长老解释道:“清风九式剑就是风送三式,是曾经后山中陨落的风家族所使的刀法。‘人间难得花雪月,清风相送勿离别……’”
宫尚角疑问道:“风家族?后山不是只有雪、月、花三个家族吗?”这件事情,连他也不知道。
雪长老解释道:“曾经的后山并非只有三个家族,而是有风、花、雪、月四个家族,而风家族所练的正是风送三式。所以宫门后山刀法也不是闯过试炼之人所知道的九式,确切来说,一共有十二式。雪、月、花三式都是进攻,唯独风家族的刀法是辅助。所以一般都是由执刃夫人习得,用以辅助执刃。”
所有人沉默了,面面相觑。
月长老说:“云姑娘所学皆源于无锋……那为何无锋的人会使用风家族的招式?难道无锋里有背叛宫门后消失的风家人?”
雪长老眉头紧皱,喃喃自语:“无锋……无风……”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想,他摇摇头,再没有回答。
大家接着看下去,注视着云为衫慢慢长大,慢慢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慢慢变得渴望自由。
不谙世事的雪公子被她可怜的身世打动了:“云为衫看起来也真可怜啊,无锋之人也不是都这么可恶的嘛。”
雪重子叹了口气,他身形虽幼小如孩童,思想却比雪公子成熟多了:“再可怜的刺客,也是会拿起刀剑的。在她拿起刀剑的那一刻,就是我们的敌人。”
自从被先祖们点名骂过以后,雪重子对偏袒无锋这一行为变得格外敏感。
屏幕中的时光继续飞速流逝,云为衫在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中结识了义妹云雀,她们两个互相扶持着长大,成长后的姐妹二人被扔到泥潭里和同期的对手搏斗,直到击倒最后一个敌人时,两人获得了‘魑’阶的令牌。
再后来,云雀接到潜入宫门盗取百草萃的任务,她一去就没了消息,云为衫在每日忧心的等待之后,最终等回了云雀头骨碎裂的尸体。
今夜月公子,不,是前任月公子依旧和他们一起进入了梦中,他看起来还是一副清冷如月的样子,仿佛失去月宫继承人的身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直沉默的呆在座位里。
直到云雀出现在屏幕中时,月公子冷寂的眼中才重新焕发出光亮,如饥似渴地注视着云雀出现的每一道身影,直到他看到少女的尸骨被裹在简陋的草席中由寒鸦肆带回。
光芒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控制不住的一行行泪水和痛苦悔恨的面容。
“小月,你,你没事吧!”花公子手忙脚乱地想去掏怀里帕子,然而梦中的身上除了睡衣什么也没有,他只能担忧地看着月公子。
花、雪、月公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能走出后山的他们感情很深厚,因此哪怕模糊之中,花公子知道月公子做错了事情,也不忍心看他如此难过。
月公子置若罔闻,潸然涕下,不能自已,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屏幕。
屏幕里,寒鸦肆对云为衫说:【云雀是被宫门的独家刀法砍碎天灵盖而死的。】
自此,云为衫的心里除了自由,还埋下了对宫门复仇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