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等人,不仅不等,它还很磨人。
在宫远徵四岁刚出头不久,乌曼夫人就倒在了病榻上,她是因为心力憔悴而衰弱的。
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身旁是长高了许多的小远徵。
他还不理解死亡的含义,只觉得母亲今天看起来十分难受,让小远徵忍住害怕,乖乖的待在她的身边。
乌曼夫人抓住他的手,虚弱的和他交代了一些话,最后犹豫再三:【你以后,要长成一个胸...胸大】腰细......
不行,她完全说不出口,她可没有那个臭丫头脸皮这么厚!
幸好她没完全说出来,因为他的脸皮也很薄,大号宫远徵在外面沉重地闭了闭眼睛。
房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是薛小姐回来了!】朱嬷嬷回身去看,喜悦的话语脱口而出。
脸皮不行,毅力可以,乌曼夫人好歹撑到了薛宝珠从家中赶过来的那一天。
【你来了。他来了吗?】
薛宝珠身上的大衣还未脱下,气喘吁吁的点头:【就在门外。】
【他不进来吗?】
【我可以让他进来。】
乌曼夫人呆呆的停住话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那又有什么用呢...】
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她让薛宝珠扶住自己靠在床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成就,只留下几件憾事。】
【您说。】薛宝珠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一是这枚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现在交给你了。倒也不是什么好玉,只是乌沙苗寨之人的家传信物,你要好好保管。】
薛宝珠双手接过:【定当珍而重之,等远徵长大之后,我会转交给他。】
那是一枚雕刻着五毒形状的、狰狞可怖的玉佩,她毫不犹豫的将其挂在了脖子上。
乌曼夫人摆了摆手,摇头接着说:【给你就是给你的】她看向小远徵,【......二是,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哪怕是到了最后,您也这么别扭啊。
薛宝珠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夫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誓将远徵视若亲弟,竭尽所有护其周全,伴他长大,一生不渝。】
【...你发誓。】
薛宝珠郑重其事,三指向天立誓:【如违此誓,万蛊噬心,肝肠寸断。】
乌曼夫人的手终于松开了,薛宝珠拉着小远徵后退三步,在床前一齐跪下来拜了三拜。
“是那枚玉佩呢,怪不得宝珠妹妹长大了也一直随身带着,分明不衬她的裙子。”宫紫商看不得这样的场面,难过的为乌曼夫人流下泪水。
其它人也纷纷沉默下来。
可是这样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一点无存啊。
大宫远徵看着薛宝珠立誓的样子,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神色,让宫尚角看不分明。
骗子......什么伴我长大啊,分明就没有做到嘛。大宫远徵想起了无数个孤独的,一个人在徵宫等着哥哥回来的夜晚,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她没有遵守誓言,为什么后来,她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顾倾城?
影像中的薛宝珠转身出了房门,定定地看着门外的宫珏徵,这样的距离,房间里的所有事情,身为徵宫宫主的他一定听的一清二楚。
宫珏徵沉默片刻,到底是进了房间。
后续的丧仪也是由年仅7岁的薛宝珠一手操办的,虽然她年纪小,但三年来的相处已使徵宫的仆从对她心悦诚服,宫珏徵也没说什么,默认让她接管了徵宫的内务。
薛宝珠理了理小远徵身上的白色麻衣,这也是她亲手缝制的,自从种下牵丝蛊之后,她终于能够向爹爹和爷爷学习武艺,同时大家闺秀的技能也没有落下,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和常人无异。
【娘亲去哪里了呢?】小远徵懵懵懂懂的问,虽然乌曼夫人和他还是不怎么亲近,但在薛宝珠的软磨硬泡下也比其它人好上许多。
【她去,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