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贵妃身子不好,又日日承恩,难以走到梅园那里去赏梅。
今年春天的海棠格外娇美,贵妃院里栽的这几株尤盛,姹紫嫣红,盖过无数名花。
巧的是今春大选,皇帝在臣子们上疏下也选了几位美人进来,既有温婉可爱的小家碧玉,也有一位大气端庄的太守之女,只不过宫里只要是见过贵妃的宫人都觉得,这些年轻貌美的美人再没一个比得过贵妃的。
有宫女为了讨好贵妃,见“她”愁眉不展,似是在为宫中新人担忧,便指着院里的海棠夸赞今年海棠开得美,足以压尽春日百花。
谢灏当然也知道海棠有花中贵妃的美称,却并不想迎合宫人的想法,[她只是荣鹤泓派来监视我的人,我为什么要让她得意?]
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②”也不接下句,就自顾自走了,没有半点儿赏花的意思,留给小宫女一个被装饰得富贵端庄的身影。
果然今夜帝王也不曾去半月前已入宫的新人那里,还是宿在贵妃宫中。
帝王同贵妃用完一餐饭,因着贵妃今日吃得少,桌上有许多时令菜肴,还有一道前些天很喜欢的玉兰花馔,满室花香却盖不过原本的熏香,显得浓淡得宜。
饭后帝王却让宫女摘来一朵海棠簪在谢灏鬓边:“爱妃对宫中进了新人有怨?”
谢灏也没服软,早知道荣鹤泓听得懂那句诗:“红颜未老恩先断③,微臣又岂敢有怨?”
微臣而非平日里自称“我”,故意提醒着帝王当年旧事,字字句句都在说不忿。
帝王也没跟他整那些弯弯绕绕,直接把他按在了软榻上:“朕岂会让你与其他人一样长夜孤寂?”就直接在这里宽衣解带,也不管有没有遮蔽,就直接压了上去。
烛火明亮,宫人们都撤到了屋外,只能透过窗外糊着的红罗看人影起伏,而声音断断续续。
可是亲爱的,你纵使拥有同一个灵魂,也忘记了爱人从来不是娇妻,除却心甘情愿的控制总会带来抵触。
昔日的暴君用一生融化了心上的坚冰,让那颗心重新注入了爱情的颜色。
而“明君”却用囚笼困住了他的知更鸟,他的金丝雀,他曾经欣赏的那个年轻人。
“原来陛下说过的后宫只是摆设,就是要让那些年轻女孩子继续飞蛾扑火地进来吗?”
“陛下啊陛下,从情感出发,我厌恶您这样宛如收集人偶一般的行为;从理智角度出发,我不信您只是为了面子养上几个无关紧要的女孩。”
黑夜里的声音与窗上人影的动作一样难以忽视,黑夜里旖旎风景夜夜不歇,帝王只垂青一人,却仍要新的女孩儿来在长夜里枯守。
一声瓷器破碎声划破天际,却又在片刻后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