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娴熟地翻过两个阳台间极近的距离,外头的道路上并没有人,这片住满了高官政要的街区此刻灯火通明,没有人会大晚上不在宴会厅里出来浪费时间,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拉上窗户的小阳台后面有一个小孩在爬四楼的阳台栏杆。
他落在了只有一扇小门而非一整块落地窗的阳台上,那块鹅黄色的窗帘也已经拉上,可窗户却还没有经过智能系统调成避光,露出来温软可爱的暖光。
他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6岁堂弟的屋子,然后直接坐在了卡通人物的床单上,揪过来一只软乎乎有他整个人那么高的小熊玩偶抱在怀里。
等嘉嘉出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床边立着一只大熊玩偶,乍一眼看去好像熊自己站在了床边一样。
随即他就看到了箍在熊身上的手臂,小孩松了一口气,把换下来的小衣服放在了门口处的脏衣篓里,就拖着一双毛茸茸拖鞋吧嗒吧嗒跑到了床边。
两兄弟就一人抱着一只玩偶,缩在床上叽叽咕咕,卓容成说的许多对于卓容嘉来说都太超前,听得小孩皱眉头,又掏出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哥哥,阿成哥哥比另外几个哥哥好多了,他们老是不跟嘉嘉玩,而且踢球跑步弄得一身臭汗,没有宝宝沐浴露的奶香味。
……
十三岁那年,刚小学毕业,成功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卓容成就得知,他不能再上公立学校了,他必须去一个封闭式的地方,和一帮他熟悉不熟悉的人度过八年时间,只因为他是个向导。
他感到委屈,再次的。
为了他本该有的第二座书橱,为了他已经学了大半的中学课程。
他摩挲着母亲留给他的那个空间钮,这个价值一座矿产星的小东西又轻又小,和光脑一样被制作成了漂亮的饰物,光脑是银色的家徽戒指,小小一片光脑被镶嵌在纹章后面,可以直接点开使用;而空间钮则是细伶伶的手链,周边还点缀了大小不一的宝石。
自从获得了空间钮后,他就把书橱放了进去,还有书橱里放不下的许多书,他本来用零花钱提前买了中学课本,甚至拉着堂弟嘉嘉一起学——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不甘心,就像不会有人知道母亲给他留了一艘小小的飞船一样。
为了保持住年级第一的成绩,为了拥有被夸耀的资本,他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作为次子,他从小就感受着父亲和祖父疼爱又忽视的感受。
人人都说,向导是社会的宠儿,他们极受欢迎,只需要为哨兵安抚精神,无需努力工作,无需聪明,他们本身就足够珍贵。
但是那不能抹消我十多年的努力,他想。
没人教过他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这个骄傲的孩子也理所应当地在上流社会的聚会里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但现在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说,这是向导的宿命,醒过来,或者迷醉着走在被圈好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