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年后,师桥都还记得再次见到卓容成的场景。
年少时那个永远出彩的风云人物即使一无所有,可是他还是那个S级向导,拥有着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
可是这样一个人,他与你的再度见面,不是苛责你为什么要改换阵营,也不是在道德上、在实力上碾压你。
他只是告诉你:抱歉。
他说抱歉在故乡我们来得太晚,不会一样事物你本来可以因为你本来就不想学,而不是你不能学。
哪怕你在来到星海彼端后,仍觉得这样可以选择的人生不正确、向导应该回到家庭去。
他也只是告诉你,对不起,让你在那样一个没有选择的环境下长大。
师桥心里的卓容成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而他所见到的皇后祝松江,却温柔得像故乡柔柔的春水,濡湿的液体滴到手背上,是他自己的泪还是下起了雨?
只是命运就是这样,一切都来得太晚太晚。
……
师桥所不知道的是,签订完战时协议下榻在国宾馆的安布罗斯也和祝松江提起了他。
“……还以为你会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呢。”安布罗斯对爱人这样温柔的态度也很新奇,他知道祝松江是个很傲的人,也很烈性,更多是果决的一面而鲜少有这样的态度,就算是同乡也没法得到他的优待。
祝松江懒洋洋在他身上蹭一下,他现在浑身上下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不然肯定就往哨兵身上拧了:“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可没有那样脾气不好。”但确实是他平日里的做派。
他好一会没有说话,一直到安布罗斯把他抱到浴室里清理完又洗了个澡,昏昏欲睡躺在怀里被吹头发时才开口:“倘或他只是理念与我不合,叫我觉得这人不争气、太软弱……我或许是会骂他一顿,把他骂清醒些吧。”
“但他既不是普普通通的故乡人,也不是帝国与联邦千千万万民众之一……他是我和我过去的战友们,心心念念所要拯救的人之一。”似乎有泪打湿了新换的睡袍,水渍在丝质的布料上晕开来,湿漉漉地。
“他的愚钝他的软弱,都是我们曾要拯救的。多少人出生入死,为的不是叫他们立起来,一定要有一个坚强独立的品格,为的只不过是能让那些不幸的人们从此可以选择独立还是家庭,而不是嫌弃他们软弱无用。”
“我又如何忍心,就此苛责他呢……”
夜里静悄悄,昔年旧事催人心碎,十年负尽深恩,天底下的悲伤总相似,于是吟起诗词、再逢故人难免触景生情。
但是人生么,无数喜悦与无数伤怀,一段段告别与相逢,就这么过去了。
————————
祝松江33岁那年,正式与安布罗斯踏入婚姻殿堂。
35岁那年,年迈的曾祖父曾祖母退位,安布罗斯正式登基。
他的人生并未到此圆满,他的后来才刚刚开始。
祝松江在药物滥用与违禁药物等问题上深耕多年,而这并非他唯一的事业。他在武器研发上颇有见解,哪怕因身份无法直接参与研究,也始终走在行业前线;他热爱音乐、文学,长于政务,在名利场上八面玲珑,他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皇后,就像加布里埃尔一样很少有人会在提起来后想起他原本来自星海远方。
安布罗斯一生开疆拓土,是个锐意进取的帝王,每当安布罗斯前往前线,祝松江也会随他一同来到最前方的阵地,炮火隆隆中在基地批改政务,战火稍歇时又与安布罗斯、诸位将领参谋一起商讨。
他与安布罗斯在后方的岁月静好中漫步街头,在前方的战火中并肩而立,度过了他所期望的美好一生。
婚后他与安布罗斯共育三子一女,两个哨兵两个向导,一百多岁时安布罗斯退位,从此是他们孙子的时代,祝松江拉着老伴开着那辆旧飞船在帝国与远方未知的星海里旅游,一直到150岁祝松江病逝于普瑞莫尔斯,一月后,安布罗斯病逝。
……
系统空间里依旧是永恒不变的景象,一颗小光球无声无息地悬浮在中间。
0231尽管再也没有说话,它却看得到宿主的经历。它没有真正的出声,只是在这里幽幽叹了口气【从此功德圆满、前缘尽消,再无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