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成三十九年,南疆官员大清洗,当地土司大规模被换,许多穿越者官员来到此地,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归化教育,也为后世的民族团结出了一份力。
鸾成四十八年,女帝在位期间第二次清算,宫中此后再无妃嫔。
鸾成五十五年,最后一次清算再度展开……
……
最后一位建安时的旧臣,没有像一些晚节不保的大臣那样狼狈落幕,也没有好运到一生圆满、死的时候不知道儿孙不肖,最后他被体面地安置在了其中一间天牢,等待着失败者的结局。
女帝踏入天牢的时候,便有跟着的人搬进来椅子,又端上茶水点心,即使虞昭和虞月禾同样年华老去,气度与上位者的压迫感也使得这间只是略微整洁些许的牢房一下子仿佛都精致了起来,原本坐在稻草上的臣子却没有按女帝的意思坐过去,而是苦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昔年旧景一般。
虞昭没有在意他这般等同于冒犯的举动,仿佛眼前的罪犯还是她的友人一般,然而在现实的利益面前,许多过去的友人都变节离开,不是虞昭给的好处不够多,而是未知的风险与利益更加吸引人。
女使为三个人都倒了茶,即使罪臣坐在地上并没有起身,而出乎他所料,女帝并没有亲切地和他叙旧,只是和妹妹一起各自喝完了一杯茶,便离开了这一处缺少灯光的囚笼,身后的人立即将她们俩用过的茶杯收起,又搬走了多余的两把椅子。
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想到了曾经一次次清洗中被他送走的人,这位已经分道扬镳的朋友,还是选择了最后质问女帝,他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出去很远:“虞昭,像你这样不留情面的女人,是否注定会是孤家寡人?”
在身后狱卒斥责他直呼女帝名字、胆大妄为的时候,虞昭没有回头,挽住了妹妹的手,而虞月禾回首一笑:“只要有我在身边,姐姐就永远不会是孤家寡人。”
她是她最乖巧的妹妹,最忠诚的臣子,最好用的工具,最锋利的刀,也是永远不会离开她身边的人。
面对帝王,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像这样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帝王,要的不是朋友的体贴,而是最紧密的利益结合体,即使虞昭果决英武、贤明远见,一生文治武功,面对背叛时,她仅有的恩泽也不过是最后一面送别罢了。
……
“我已是这样的年岁,往后的路,就要你们自己走了。”将情报网彻底交给虞珑姐弟后,虞月禾卸下了重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轻松。
这位一生都在利益集团最中心,从未出过一丝差错,更是从数次宫廷斗争中完美抽身的皇女离开了她一生坚守的事业,在她身后,是先帝可圈可点、波澜壮阔的一生,与繁荣发展的时代、并非一代之功的性别平权。
她实现了对姐姐的承诺,也自此走入了生命中最后一段并不平静的故事。
临走之前,虞珑问她:“姨母,我自觉这一生过于顺遂,外头都说,要一生挫折,方能可歌可泣,这样对吗?”
虞月禾只问她:“你看我后半辈子可曾挫折?”
“自是不曾。”
“我与许多人说过同样的话,但是在你们这儿还不曾说过,”虞月禾拍拍帝王的肩膀,慈爱一如过去许多年,“我们之所以经历苦难,为的是能够平安顺遂,而非一味吃苦,苦难能够锻炼意志,但是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该被歌颂,因为所谓的可歌可泣是因为你吃过的苦受过的难实在太多,以至于你的经历丰富。”
“你要是觉得人的一生要足够跌宕起伏才好,你得记着,一切吃过的苦都是为了后面享的福气,人生不是话本,没有那么多值得记录的事情,好好活着、安稳地寿终正寝,就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的追求了。”
她吃了前二十几年的辛劳苦累,才有后面几十年的地位崇高而又悠闲,能有足够的时间为女性权益与快穿者合法安置事宜奋斗终生。
而如今她潇洒给虞珑留下最后一句劝谏,走出这个门,她就不再是翰林学士,也不再是太常寺卿,只是年老致仕的宗室贤亲王。
而未来广阔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