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诊了大概有五分钟,然后才抚摸着山羊胡说道:“王妃和世子不必担心,公主的脉象急促,有些虚浮无力、迟缓柔软,不能久立。这正是阴血不足、风寒之邪侵袭入体的表现。待老朽开几副缓解往来寒热、专治伤寒少阳之症的汤药方子,给公主煎了喝下就能有所好转。在喝药之前,您们还是继续叫人给公主敷冰降温吧,这个是不能停的。弄不好整夜都得有人帮着换冰帕子才行。”
陈大夫话音刚落,白璃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王妃,这事情就交给奴婢三人来做吧。”
崔云芝抬头看去,就见白璃已经抬脚踏进房内了,她身后还另外带着两个容貌清秀的侍女。
“白璃,她们两个是?”
“回王妃,她们分别叫采莲和采菱,是公主在公主府里挑选出来的,和奴婢同为公主的贴身侍女。今日奴婢才听说公主生病,担心人手不够,因此就把她俩也带过来了。”
“好好好,人多点也好,难为你这孩子细心。你们快点分头行动,该煎药的煎药,该换冰的换冰,该擦身子的擦身子,该喂药的喂药。务必要照顾好公主。”
白璃搀扶住崔云芝,“王妃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奴婢们照料着公主呢,必定会妥帖的。”
谢清和又引着陈大夫去了玉枝台外室的书案前开了方子,打发了人去煎药,然后又命锄兰好好的将陈大夫原路送出府。
这才回到妹妹床前,只见文贤也满面心疼的看着床上脸色潮红的谢妡竹,忙着给谢妡竹敷手、敷额,他间或也咳了几声。
谢清和心下愧疚,想着今日都怪自己邀约妹妹和文兄一起去登高,这才害得他们淋了雨,遭这份罪。
他上前将宇文斯贤拉到了一旁,关心地说道:“文兄,公主她现在一时半会儿的也醒不过来,有这么多侍女照顾着,她不会有事的。而你从下雨到现在都还不曾用过一口饭呢,今日你也累坏了,不如先跟着我去饭厅用了晚膳,我再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你,你沐浴了换上。今晚就别回客栈了,还是去清风院和我同住吧。”
宇文斯贤觉得他说得很对,今日淋了一身雨,他浑身都不舒服,身上滑粘滑粘的,都有异味了。必须得好好洗一洗。这会儿听得谢清和留他,心中正合意。就也没推辞,爽快的答应了。
而且谢妡竹病得凶险,他很不放心。既然无法以身代她,替她受苦。那就必须得待在离她近一些的地方才能求得片刻安心。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心里很歉疚。
想了想,他还是跟着谢清和出去了。
只有先照顾好自己,他才能接着照顾好她。
王妃也被世子劝过去用晚膳了,这里只剩下白璃、石嬷嬷和一众侍女等人。
“石嬷嬷,您过一会儿也回去吧,公主身边还有我们在呢。可王妃身边不能没有您,王妃是咱们的主心骨,不能有任何闪失呀。”
石嬷嬷有些犹豫,“这……王妃交待了我,必须要照顾好公主。我若回去了,只剩下你们能行吗?”
白璃自信满满,“肯定能行的,刚才那大夫不都说了,公主只是风寒邪气侵体,这才导致的发热。大不了我们十一个侍女今晚衣不解带,轮流着给公主敷换冰帕。采莲她们已经在院子里煎着药了,我都已经闻到药香味了,待会儿先给公主服了药,想来应该不会有大碍。”
石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那我先过去了,若有什么不好的事,你可得及时遣人来荣惠堂禀告王妃呀。”
白璃点头,“是,若有事我叫人第一个告诉嬷嬷。”
石嬷嬷又交待了侍女们几句话,这才离开了玉枝台。
床上的谢妡竹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只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喊热一会儿说冷。
旁边的侍女们都拿不准公主到底是热还是冷。只好在她说热的时候给她摇扇子,在她说冷的时候给她加被子。
都说病中的人最难伺候了,众人心照不宣,都只能继续好好服侍。
而病人自己才是最难受的。
谢妡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似醒非醒,只记得一会儿好像在梦里甜甜蜜蜜的和文贤互诉着衷肠,一会儿又好像被冰冷的大雨浇得狼狈不堪。
然后一会儿如要升天般舒服飘逸,一会儿整个人都瘫痪无力,四肢麻木得想动都动不了。
她知道自己这是病了,但没想到会病得这般严重,连眼睛都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无法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