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忠带着阿迪尔、慕容归藏等率先出发了。
时下的律忠五十八岁了,可容貌却比律庆刚开始见到他时还要年轻,他的心境也不错。
他的女儿律婉是律庆的第一夫人,可贺敦,按照漠北诸部的惯例,第一等夫人叫可敦,第二等叫可贺敦,第三等则叫可孙,律忠显然知道律庆的心思,可敦是为浑忽公主留下的。
可如今随着律庆擅自占据了讹答剌、塔什干,与大辽顿时形同水火,除非他主动攻打大辽并速败之,否则直鲁古是不可能将浑忽公主嫁给他的。
还有,律婉如今已经为律庆诞下一儿一女,为自己的外孙、外孙女计,他也应该主动站出来为述律部做一些事。
辽国的汉人实际上都是契丹化的汉人,他们对于大辽的忠心远高于大宋,有一定身份的人还会契丹话,西辽国则不同,由于耶律大石这位钟爱汉文化的皇帝存在,汉话才有了与契丹话差不多的地位。
又由于契丹文字太过繁复,最后实际上形成了文书往来都用汉文,民间语言则是汉话与契丹话并重的局面。
西辽国到了后期虽然腐败衰落,但其国民依旧保持了擅长马术的传统,无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都是如此,律忠也不例外,时下他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古尔马,虽然长时间没有骑过了,但依旧驾驭自如。
既然是出使克烈部、蒙古部,这一次他们都是一人三骑,除了粮草、帐篷等,还携带了一些礼物。
有律忠在,众人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一个月后才抵达阿勒坦大寨(后世阿尔泰山东端阿尔泰县),驻守在这里的三千契丹部族骑兵首领律忽里得知后赶紧出来迎接。
得知律庆要他也作为使者之一前往克烈部、蒙古部,律忽里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还带上了几个曾经到过可敦城的契丹人。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量溃散漠北牧户,律庆让人沿着金山南麓每隔百里就设置了一座驿站,里面储藏了应急用的食水,故此律忠等人过来时倒是没有食水缺乏之虞。
抵达阿勒坦大寨后,见到附近十分荒芜,便问道:“你等是如何用水的?”
律忽里答道:“自然是采用地下水,大寨里打了八口很大的水井,水井深度也有三十米”
“春夏之际也有溪水从金山流下,我等也没浪费,除了水井,寨子里还有几口巨大的水窖,提前将水储藏起来”
律忠赶紧问道:“水窖?可烧开了饮用?”
这就是律庆为他们带来的后世知识了,律忽里笑道:“那是自然,我等不敢稍违大汗的均令,除了食水,从大海子附近开采的煤炭也储存了不少”
一行在阿勒坦寨歇息一日后便带上律忽里等继续出发,几日后便抵达了金山北麓克烈部的牧场。
得知大辽扎兀惕汗的使者来了,当地牧户赶紧前往翁金河上游王罕大帐报讯。
没几日,众人抵近燕然山(杭爱山)南麓,距离王罕大帐还有百里时,前面来了一队骑兵。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剽悍汉子。
“来者可是扎兀惕汗的使者?”
律忠越众而出。
“我就是”
那人赶紧奔了过来,并在律忠马匹前面大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下扎合粘,王罕大汗之弟,特奉大汗之命前来迎接使者”
扎合粘,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札合敢不,王罕在一统克烈部战事里将其兄弟几乎杀绝,唯独此弟因为幼时被唐古特人(吐蕃人)掳走,并娶了唐古特女子,因为唐古特人称呼丈夫为“普”,大酋长/大汗为“赞普”,结果就成了“敢不”。
为行文方便,本书将其称呼为扎合粘。
王罕知道这一次的使者竟然是律庆的岳父律忠后也不敢怠慢,思来想去,原本是想让自己的长子桑昆亲自出迎的,最后还是选择了较为稳妥的扎合粘。
有了扎合粘的带领,一行没几日便抵达了王罕的大帐所在,后世蒙古国翁金河上游的阿尔拜赫雷。
看得出来,王罕对此次律忠的来访十分重视,将留在这里的克烈部贵族全部带来了,一起在大帐外面欢迎。
律忠沙黑纳出身,高光时刻还曾担任撒马尔罕的沙黑纳(西喀喇汗国总督),这种场面自然见过不少,也是不卑不亢一一还礼。
王罕的大帐颇大,占地几乎有半亩,帐身通体雪白,正中架着一根木十字架,在克烈部只有酋长的帐篷有资格架着十字架,余者只能用牛角、羊角装饰。
千户以上贵族几十人济济一堂,王罕、扎合粘的妻妾儿女也在,奇怪的是律忠并未见到王罕的长子桑昆,不过却见到了一直很少露面的次子夷离堇、独女哈尔。
克烈人显然深受大辽的影响(自然是以前的大辽),桑昆,实际上就是祥稳,意思是将军,草原诸部也引申为“王子”,夷离堇,本是契丹人最早的部落军事首领,也被王罕用来为其子命名。
夷离堇约莫二十上下,与长相粗犷的桑昆相比就文雅得多,这样的人在草原上显然很难生存,难怪名不见经传呢。
哈尔约莫十五六岁,哈尔,突厥语雪的意思,倒是人如其名,长相极为娇美,肌肤胜雪。
以前,突厥人将族内出身高贵,高大肥壮,年纪颇大者称呼为大逻便,后来又成了一种只有贵族老人才有的官职,突厥汗国消亡后,干脆称呼尊贵的老者,时下王罕诸人便以此称呼律忠。
美酒、羔羊肉、奶酪,克烈部少女的舞蹈,欢迎仪式还是颇为盛大的。
没多久,帐中之人散去大半,只剩下不到十人,家眷等也散去了,留下的多半是王罕的心腹。
“大逻便”
王罕举起了金质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