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香很是听话的憋住眼泪,憋的气都没呼出来,憋的腮帮子鼓鼓,看上去更加可怜了。
“喂喂……”鹿丸一个头两个大:“你这样别人路过看到了,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他的手在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掏了掏,也没找到手帕给对方擦眼泪,只好作罢。
佑香眨巴了两下眼睛,鼻音很重,说话声还哑的不行。
“可你又没有欺负我。”
说完,她又吸了两下鼻子,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下。
“哎,算…你坐下哭吧。”鹿丸率先一屁股坐在河堤上,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佑香也坐下来:“等眼泪流干净了,才能好好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早已憋不住的泪水潸然而下,佑香哭到眼前视野都一片模糊,摸索着坐下来,双膝并拢屈起,又用手臂环绕,接着便将脸狠狠地埋在衣袖上,泪水全部渗透进毛衣中,毛衣传递出来的湿润又到了她的手臂肌肤上,泛起一阵凉意。
奈良鹿丸双手交叉支着头,慢悠悠的躺下,听着身边小女孩克制般的嘤嘤哭声,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悠悠飘过的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明明身处于同一片蓝天下,明明是和自己同样年龄的孩子。
自己还在思虑着今天晚上母亲会做什么菜明天上课要不要睡觉,而对方已经在为亲人朋友的去世而感到悲痛欲绝了。
最开始,佑香是不想哭的。
她回答松翡和卡卡西的那句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哭有什么用?
这消息肯定是真的,卡卡西和松翡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他们既然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怕宇智波鼬不告诉她,怕她被蒙在鼓里,所以提前一步告诉她。
可为什么又不告诉她宇智波止水是怎么死的?
佑香没能明白这一点,她发泄完情绪后最想知道的也是这件事情。
从松翡的表情上来看,他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他像是知道实情,但害怕说出实情后她会有所想法?因此才选择隐瞒了大部分,只将重点说出来。
认识两三年了,佑香和松翡以及卡卡西一起吃饭的次数没有五十次也有三十次了,卡卡西那人场面口罩焊脸,她观察不到表情,但松翡的表情她可是时时刻刻都能观察的到的,据她的判断,松翡一定是觉得这消息对于目前的她来说,知道了并不合适。
可到底是哪里不合适?
宇智波止水应当是出门去做任务的,如果是因为出任务而死,那对于松翡来说…应当是死的很光荣?是要被刻在木叶烈士碑上的名字啊!怎么会连死亡原因都不告知亲友呢?
既然选择隐瞒就证明…他的死亡很蹊跷,换句话说,就算是在任务中死去,那也不至于用蹊跷来形容……
能用蹊跷来形容的话……只能是……
佑香的眼泪忽然止住了,她双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膝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说。”她闷声开口,似是在询问一旁的奈良鹿丸,又似在询问自己:“如果一个忍者在出任务的时候死掉了,他的队友会隐瞒他的死因吗?”
“隐瞒死因?”鹿丸耳朵微动,重复着这四个字。
佑香似乎没听到鹿丸的回答,她自顾自的往下说:“死因死讯……如果说要隐瞒,那不如全部隐瞒掉好了,通知了死讯却又不告知死因,这合理吗?”
“……喂,你别想多,这是很正常的。”
鹿丸察觉到一丝危险,他直起身子来,皱眉看了眼还保持着抱膝动作的佑香。
“有些任务需要保密,哪怕是为此丧生的忍者,也许连烈士碑都无法雕刻他们的名字。”
“可他们知道却不告诉我,就好像…”
这一次佑香说话的声音很小,鹿丸有些没听清,他特意凑近了点,将耳朵竖起来听着佑香的说话声。
“就好像要为了某个人…帮某个人掩盖犯罪事实来欺瞒我一样,好奇怪。”
鹿丸脑袋转的快,他又能听懂佑香在说什么。
虽然但是,这小女生当前的思想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作为同学,应当要……
佑香直愣愣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一不小心就把手上的泥巴拍到了屁股上,但她压根没注意,眉头紧锁的看着地面。
“我得回家。”
“诶!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鹿丸揉揉鼻头,小声吐槽着站起来:“先把身上的泥巴清理一下吧,我家……”
鹿丸想说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里清理完毕后再回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宇智波佑香的关系还没到那么亲密,他又改了口。
“前面有水管,我可以帮你。”
“不用啦。”
佑香回过头,朝着鹿丸展颜一笑。
这个笑容倒是和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相差无几,笑起来时脸颊旁会浮现出清晰的小酒窝,大大的眼睛也会跟着弯起来,就像天上挂着的弯弯明月,皎洁无瑕。
“今天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啦!我可以自己回家的!至于身上的泥土…回家直接换件衣服就好啦!我先走咯,哥哥们还在家里等我。”
她挥了挥手,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朝鹿丸眨眨眼睛:“明天见,鹿丸老师,今天谢谢你啦!”
鹿丸张了张嘴,想提醒她屁股后面的泥土这件事情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小女孩步态从容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夕阳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背影照的暖洋洋的,看起来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
可…自己也没劝慰对方什么?明明什么忙都没帮上,是担不起这一声道谢的。
“明天见。”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转身,也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
奈良鹿丸没想到的是,他在明天后天乃至大后天……都再也没见过宇智波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