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骆世杰的这一招算计有一个明显缺陷,便是那反射之光,闪烁不定,很难把握。若稍一疏忽,被何大辅提前察觉,这一招自然失效。
骆世杰为了伎俩得逞,并没有冒险直接用反射光亮去寻何大辅的双眼;而是先将剑刃上反射之光投在地上,再径直向前,爬到何大辅身上,最终准确刺入何大辅双眼。
这一过程需要些许时间,虽只是喘息之间,却仍有可能被何大辅察觉那地上逶迤如同露出毒牙的毒物一般奔袭而来的光点,提前躲闪,而前功尽弃。
故而,骆世杰才会在动作之前,口中发出莫名感叹,伤春悲秋。只为分散何大辅的心神,以便自己行事。而何大辅确实分神了片刻,眼角余光看向四周篱笆。
正是何大辅的这片刻分神,便没有发现地上那奔袭而来的光点。骆世杰眼见诡计得逞,脸上难以自制地显露出得意的笑容。
何大辅疑惑之间已然中招。双眼被剑刃上的反光刺入,眼前一黑,心中已然知道中计,急忙侧身闪动。
骆世杰自然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片刻良机,手上一抖,两枚透骨钉朝何大辅身上打去。
何大辅虽已闪动,但眼前昏黑,难以视物,手上短刀磕飞一枚,另一枚没有躲过,正中腰间。
何大辅闷哼一声,身子一矮,向前扑倒,一个翻身,藏在院子中央的水缸后面。伸手摸向伤处,透骨钉深入小腹一侧,已经渗出血水。
骆世杰看得清楚,知道已经打中对手,心中一喜,只是一向谨慎,仍没有贸然上前,又回手从腰后的荷包里摸出两枚透骨钉,身子站在原地,两眼盯着院子正中那只半埋在土里的水缸,只待何大辅露出破绽,再寻机伤他。
何大辅猜到骆世杰心思,收紧身子,完全藏在水缸之后,不敢露出半分身体,以免再次受创。
骆世杰眼见何大辅藏得隐蔽,心中却并不着急,毕竟对方已经受伤,自然不敢再轻易动作。
而长久僵持也是对何大辅不利,时间每多过一分,对方便伤重一分,己方便越是有利。
无论如何,骆世杰只需凝神静待,等待对手失血过多,丧失意识,或是冒险抢攻,露出更大破绽。
骆世杰自信不必再与何大辅直接交手,有机会便用透骨钉,没机会便躲闪周旋,只待何大辅伤重力竭,一切自然会顺遂自己心愿。
如此想着,骆世杰将手中长剑放回剑鞘,收在身后包裹里,两手各握一枚透骨钉。做这些时,两眼始终不曾离开那水缸一刻。
待到收拾完毕,骆世杰心中更加安稳,扬声道:“老何,出来吧,放下手上兵刃,跟我回京师。你跟魏公公好好说说,魏公公仁义,定然不会为难你。咱两个老哥们,今后还可以相亲相近。”
“你是要带我回京师,还是要带我的人头回去?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么?”躲在水缸后面的何大辅狠声道。
“老何,你既然如此想,我也没有办法。我便在这里,等着你回心转意,从那水缸后面出来。”骆世杰语声轻松,心态也自轻松。比之方才的僵持,此时优势已经全然在骆世杰一方。
何大辅心中气闷,自知如此僵持对己方实为不利,随着伤口一滴滴血水渗出,自身气力必定越发不济。
明知如此,却也并没有什么法子可解被动。心中暗恨自己稍一疏忽,竟中了对方的奸计,以致形势难以挽回。
何大辅正自暗恨,忽见水缸边青石板地砖上光亮一闪,竟是一柄手掌长短,细如手指的小刀扔在那里。心中一动,伸手拾了起来。
这枚小刀原是那许瞎子折磨张麻子时,那摊开的刀具包裹中的一枚。
后来,许瞎子与小豆子发生争斗受伤,抓获小豆子不得。又被忽然而至的何大辅擒住。那刀具包裹便在争执中掉落地上,其中一枚刀子从包裹中掉出,落在了水缸边的青石板上,恰被受伤的何大辅发现。
何大辅手持小刀,心中转念,忽地一狠,暗道:“不能再拖延了,唯有如此一途了。将已经用过的伎俩再重复一遍,这绝非良策,而奸狡如骆世杰很难中计,但现今想不出其它更好办法,唯有一试了。”
何大辅心中想着,已经打定主意,手中紧握那枚小刀,身子紧贴水缸,耳朵听着骆世杰方向的动静,口中大喊一声:“小豆子,你攻他身后,我攻他身前,咱两个合力取他性命。”
骆世杰听了何大辅的喊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立身在院墙一角的乡下小子,收回眼神,仍是紧盯着水缸方向,心中暗笑道:“老何故伎重演,竟想出如此拙劣伎俩,看来是实在没有法子了。”
“老何,你快出手吧,这村里孩子快被你吓哭了,实在可怜呢。”说罢,骆世杰嘿嘿笑了两声,手上紧握透骨钉,只待躲在水缸后的老何露出一丝破绽,便立即出手相袭。
老何心中一颤,知道自己的伎俩失效,骆世杰没有分神上当。心中不禁一阵绝望,自知已然全无办法,贸然动手,无非只是成为对方的靶子而已。
正在骆世杰凝神等待何大辅出手之时,忽闻身后响动。
(三)
骆世杰心中一动,眼角余光再次扫向那乡下小子所站之处,却已经不见人影,心中大惊,忙转身查看,却见那乡下小子手持着一根木棍站在身后。
眼见骆世杰转身发觉,那乡里小子大吼一声,举起木棍,直奔两步,朝骆世杰打来。
骆世杰万料不到这乡下小子竟敢对自己出手,毫无准备下,心中一时慌乱,抖手打出一枚透骨钉,正中小豆子大腿。
小豆子腿上中招,却仍是身子不停,直冲过来。
何大辅听到声音,侧身从水缸后闪出,眼见骆世杰竟然侧身背对自己,大好良机不可错过,甩手将小刀飞出,直朝骆世杰后背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