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走,不管这里是否有什么妖魔鬼怪,还是路人无甚理由地道听途说,口耳相传,咱都不管它。尽早离开这里,便是走上两个时辰夜路也无妨。”
盲二爷挣扎着费力站起,不再犹疑,伸手扶住小木头,催促三人快走。
“来便来了,走便走了。如何骂人家是‘妖魔鬼怪’呢?”一个冰冷的声音忽地从黑暗中不疾不徐地传来,光听声音,竟然难以辨清说话之人的远近。
寒夜之中,是非之地,如此声音,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三)
小豆子被这一声说话惊得身子一个激灵,忽地想起那日与何大辅在逃亡路上,在破败寺庙中遇到陶公公的情形,身上不禁汗毛竖起,心头突突乱跳。本能地看向身边的“齐堂主”,却见他身子动也不动,与方才并无异样,仿佛所有意外都在预想之中。
三个小乞丐被说话之人惊住,大气不敢多出一口,身子紧挨在一起,瞪大眼睛扫视四周,寻找说话之人。
“何方朋友,多多见谅。我们只是路过,暂时歇脚,刚才随口胡说,朋友不要介意。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朋友休息。”
盲二爷毕竟混迹江湖多年,比之三个半大小子更有定力,虽是心中惊慌,表面上并未显露,强装语气和缓地说了一句场面话。两只脚却朝正殿门口挪动,一边挪动,手上一边拉扯身边小木头、小狗子的衣袖,示意他们随他一起走。
“哎呦,这位老爷子,既然进了门,坐了这半天,又出言骂了这里的主人,怎能说走便走了。今日您几位定然是走不了了。”
本是一个男子声音,却腻声腻语带了一丝令人心悸悚然的怪异腔调。
随着话声,忽地人影闪动,正殿正门前已经多了一个高瘦的身影,立在那里,将四人的退路封住。
黑暗之中,只模糊看见这道黑影来自通向后殿的一道角门,至于来人的面容长相却半点看不清楚。
“都是江湖朋友,老瞎子跟你拱手请个罪,我们是丐帮中人,今夜丐帮集会,附近多有丐帮兄弟,朋友犯不上与丐帮做对。我们这就离开,咱们两不相扰,各自便利。”
盲二爷想凭借丐帮的名头让对方让路。毕竟丐帮四方帮众众多,算是天下第一大帮,又有哪个江湖帮派毫无来由,愿意招惹上丐帮这个麻烦。
“刚才几位在这里的说话,顺风吹到了咱耳朵中,早知道几位是丐帮中人。丐帮子弟遍天下,咱自然不想招惹那马蜂窝。”
门口之人语气中仿佛露出一丝怯意,语调却仍是那般令听者犹如飞虫入耳一般地浑身难受。
“只是一样,若几位尸骨无存,指甲盖、头发丝都留不下一片一根,那丐帮中人又如何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呢?”说话之人话锋突变,本已缓和的言辞突然变得阴狠果决。
“二癞子,小木头,抄家伙,今日拼了。死便死了,不能给丐帮丢脸。”盲二爷自知今日无望脱身,唯有拼死一途,希冀能有生还希望。
二癞子、小木头紧握手中竹棒,身子瑟缩,却不敢上前。
“丐帮直隶保定府地方堂主在此,丐帮子弟退后。”
黑夜之中,忽地一声吆喝从关帝爷爷伟岸塑像后传出,若不报名号,黑暗之中定会以为是关帝爷爷显灵了。
随着一声喊,一个身影从关帝塑像后闪出,三两步便赶到正殿门口,挡在盲二爷四人身前。正是此前躲藏在塑像身后的那个假冒“齐堂主”。
盲二爷听见“齐堂主”声音,心中既惊又喜。
惊得是:万万想不到在这荒野祠堂之中竟然遇到被总堂指认冒充“齐堂主”之人,而此前自己话语中对“齐堂主”多有不满,都已被关帝塑像后藏匿之人听到,想起“齐堂主”平日处事,心中自然惊慌。
喜的是:当此危难,“齐堂主”现身,口中更以丐帮堂主自居,显见是要维护自己四人。
有“堂主”维护,今日定能脱离险境。本已抱了拼死之心,突然之间,天降生机,自是高兴。
“堂主见谅,刚才老朽胡言,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等事情过了,我定当向你请罪。”
盲二爷口中说着,后退两步,二癞子三人也跟着盲二爷后退了两步。
“盲二爷说的对,我确是做错了。是我要向丐帮兄弟们请罪。”“齐堂主”侧身对着盲二爷,抱拳拱手。
门口之人对塑像后闪出一人颇为意外,但见闪出之人侧身背向门口,视他如无物,如此托大,更是意料之外。
门口站立之人怒气上涌,不想给对手一丝机会,欺身上前,出手奔“齐堂主”袭去。
黑暗之中,来人出手迅疾,犹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