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木山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云隐山了。

而且他现在能到处飘了。

他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自己的小徒弟，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旁边是片海。

鬼使神差间，漆木山就看向了一旁的木屋。

他犹豫着飘了进去。

发现这是个很有生活气息，但也分外简陋的屋子。

屋子的主人好像是个男子，但他不在家。

漆木山又专门飘出去看了看天色，发现是马上就要到中午的时辰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现在应该去找小徒弟的，但他想再等等。

等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回来。

漆木山看着近在咫尺的海洋，觉得可能是因为小徒弟是在东海出的事吧。

直到傍晚时分，这片海滩上才有人出现。

漆木山远远的瞧着，觉得这人的身形分外熟悉。

他飘过去，还没真正到人跟前便能确定他就是李相夷。

所以等到他的脸真正映入漆木山眼帘，他一点都不惊讶。

有的只有欣喜和庆幸。

…………

漆木山彻底在东海边定居了。

虽然他没有地方住，但他本就不需要住的地方。

漆木山平日里都会跟在李相夷身后，他去哪他就去哪。

虽然李相夷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漆木山安慰自己，这也算是一种另样的陪伴了吧？

他生前没能好好陪他，那他就死后弥补他。

可在李相夷睡觉的时候，小老头还是会偷偷抹眼泪。

…………

漆木山发现，小徒弟改了名，不叫李相夷了，叫李莲花。

他只听小徒弟在某次接到飞鸽传书后念叨过一次这名字的由来，但他记得很清楚。

他说，“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

漆木山跟在李莲花身边有大半个月了。

他发现自己的小徒弟不知道为什么学会了医术。

漆木山暗自猜测，当初东海大战，小徒弟定然是受了伤的，现在应该还没恢复全。

所以自己给自己疗伤的时候就自学了一点医术。

虽然有点不太精通，但仗着扬州慢，给东海边上这些小渔村里的村民看些小病小痛的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每次看见被治好了病的村民拉着小徒弟的手千恩万谢的场景，漆木山都会特别骄傲。

嘿！这是他徒弟！

做什么都很耀眼的徒弟。

呃，好像也不是做什么都耀眼。

他看着李莲花种菜时什么都往下撒的劲儿，有些无奈。

有些菜是不能一起种的。

菜种子也是不能丢得那么深的。

而且这是冬天啊！！！！！

漆木山看着自家徒弟好不容易赚钱买来的种子被他这么糟蹋，飘在他跟前转来转去，止不住地叹气。

他第一次心疼起几颗便宜到要死的种子来。

…………

漆木山知道自己小徒弟为什么会懂医术了。

也知道为什么他不去报仇，也不去找他师娘了。

碧茶之毒啊！

那是会散人功力，入脑使人疯癫的碧茶之毒啊！！！！！

难怪东海大战他会出事。

难怪啊……

他没看见他毒发的全过程，只看见了个开始。

可是凭他的眼力，认出来他是中了什么毒并不费劲儿。

漆木山是想看着他的，可在他毒发的时候，他的身上却有一股让鬼格外惧怕和讨厌的气息。

而且还阻止着他，不让他靠近李莲花。

漆木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能清清楚楚地从小徒弟毒发时忍不住的闷哼听出他的痛苦。

一墙之隔，一人一鬼。

墙内的人痛苦地在床上翻滚，拼命控制住自己。

墙外的鬼为他的孩子诚心祈祷。

不问天，问鬼神。

他的孩子，当有个璀璨夺目的未来。

…………

漆木山陪在李莲花身边整整一年零九个月。

这一年零九个月里，他看见过小徒弟因为种出白萝卜而痛哭出声的样子。

见过小徒弟晚上做噩梦时梦魇缠身的痛苦模样。

也听过他在梦间无意泄露的梦话。

但他从未看见小徒弟和别人有过稍微密切些的接触。

他一直是独来独往。

身边别说人了，连个小动物也未曾得见。

漆木山从他断断续续的梦话里，推测出了当初东海大战的前因后果。

也知晓了小徒弟当初是被人背叛。

所以李莲花现在不想与人交心的心情他能理解。

但他作为他的长辈，并不希望他就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