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开创者和初代皇帝，难道非得是同一个人吗？成为皇帝享受权力，和永远作为太祖长享盛名，到底哪个更值得，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晓世延木然任人摆布，茫然地看着晓世瑾，心里犯着嘀咕，搞不懂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就连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她为什么放着皇帝不做？晓世延想不太通。他自己并无所谓做什么，皇夫也好，皇帝也罢，只要她身边仍只有他一个，他身边也仍然是她，这不就足够了吗？

“我想的不是自己。”就在这时，晓世瑾突然开口解释道。“世上只有一个我，而后世未必会有智士。若我做了皇帝，下任皇帝就必须是女子，往后的每一代皇帝也都必须是女子。若不如此，晓氏的大统便会被外人侵夺。”

“太远的就不说了，阿延，就说我们的后代。你能保证，我们的女儿一定会继承我们的天赋和武力，且永不会弱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人，尤其是任何一位男子吗？”

晓世延下意识摇摇头。“我不能。”

“我也不能。”晓世瑾缓步走到他面前，伸手理了理他鬓边的碎发。“我甚至不能保证，我们的女儿是否可以成为她们自己。”

“此话何意？”晓世延不太理解。

“我们是分别属于我们自己的。”晓世瑾说。“但我们的灵魂，也同时属于对方……因为爱意。这是前提，阿延。”

“那么，现在我要问你，倘若我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你的附庸，是一生一世只归属于你的、你的一切财产之一，甚至并非举重若轻的东西，我还是我吗？你还会爱我吗？”

晓世延下意识沉默了。这问题太过于致命，他爱的是名为晓世瑾的独立灵魂，且从未想过要将这个灵魂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还是她就好。

那么，如果她成为了自己的附庸……甚至于奴隶或伥鬼，他还会爱她吗？

这一刻，他心中产生的答案清晰得可怕——不，不会。他会因此而愧疚，会对此产生恐惧，甚至会因为占有感被满足，而产生可怖的傲慢，而这种种情绪当中，唯独不会出现‘爱’。

“嗯，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晓世瑾看着他精彩纷呈的面色，似乎并不意外。“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也不会爱这样的人，即便那人是你，我的神侣。”

“现如今，有些事情并未演化至极端的境地，而那后世天下中的一切众生……虽能以凡人之身得享盛福，其精神世界却连如今现状都比不得。这是智者神宣说的真理，而它的确真实不虚。”

“我不愿意让我们的女儿，还有她们的后代，承担这痛苦的一切。”晓世瑾很直白地说。“倘若我生了女儿，我会请慧心真君来引渡她们成神，而不是让她们留在世上，与纷繁的一切纠缠。”

晓世延沉默良久，反问了一个问题。“阿瑾，我不反对你的想法，但是……请你告诉我，你能做到让我们的女儿，永不因身为神而后悔吗？”

“我能。”晓世瑾说。“我会一直活着，并一直作为她们的支柱存在。直到世上再无你我之嗣，世上再无任何一人需要我的力量与灵魂。”

“好。”这一刻，晓世延坚定了目光与思绪，心中暗自做下了个极重大的决定。“那么，阿瑾，请告诉我，倘若在极久远的将来，我或我的来生需要你的帮助时，你会向我投下目光吗？”

“我会。”晓世瑾答得毫不犹豫。“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晓世延，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情执。”

得到准确答案后，晓世延慢慢展露了笑颜。阿瑾呐，他的阿瑾呀……她果真是极爱他的呀。他绝不会辜负她，哪怕要付出神魂俱灭的代价，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