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非另有所图,又怎会违心用得到他?甚至陆观南怀疑,所谓陆渊求情救他,也是出于不得已,无奈而为之,可能是一场背地里的交易也说不定。
在陆渊那里,他是个玷污陆府高贵门第的浑浊之人,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这个世界,又何谈救命?
陆渊还在等他回答。陆观南便摇头,意味不明道:“我倒是好奇,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与陆大人达成交易?筹码又是怎样的非同寻常?陆大人是落人把柄了?”
无凭无据的,他脑海中冒出一个人的身影。
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下,陆渊的神色微微一变。陆观南的资质确实为上乘,只可惜,身上流的血太脏了。
“这么说,你不愿意?”
陆观南扯着嘴角:“抱歉,陆大人,爱莫能助。”
没想到会被拒绝,陆渊太阳穴猛跳,微眯眼眸,沉声道:“你别忘了,我抚养了你十七年!即便是杀你,你也不该吭一声!”
“我被逐出陆府后,陆大人不是派了刺客杀我吗?您想要我死,我一直都知道。陆大人现在也可以杀我,以后仍旧可以派刺客。”
乌云盘踞山头,天色陡暗。
陆渊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陆观南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按着轮椅慢吞吞地往前走,穿过光秃秃的梅林,却无意中瞧见右侧一株梅树发了新芽,在这黯淡的天地中,扬起一抹浅绿。
突然很想很想见到阿凌,虽然昨日才刚见过。
他很想问问,是不是他找的陆渊出面?还想问问,为什么不和凌柳卿一同来看他?
然而,回到祁王府时,却闻到馨香缠绕不散。
东梧阁内,扇门敞开,铜制鎏金海棠熏炉里烧着炭,橙焰摇曳。凌当归坐在榻上,右手前伸。那对面的女子正俯身小心翼翼地替他取下布,随后拿过药瓶,动作轻柔地处理伤口,最后用干净的布,再次缠绕起右手掌。
“多谢宝樱姑娘,但其实也不怎么疼了。”
“不能懈怠,世子莫忘了涂药,宝樱以后就不能侍奉在世子身旁了。”
凌柳卿迷糊了,她发现陆观南的情绪跌宕起伏,一时面无表情,满脸写着阴郁,一时又带着浅淡笑意,一时又落了下去,变回阴郁模样。
她心头盘旋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陆公子是不是在吃醋?
……
平昌公府。
陆渊心中忐忑,回府后又险些遭了雨,整个人灰蒙蒙的,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刚一进府,魏氏便过来焦急地伺候,又是撑伞,又是擦身,絮叨道:“公爷,您怎么能去求陛下放过陆观南呢?这样的话,岂不是在明面上与公主作对?薛王现在如日中天,说不定哪天就被立为储君了,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难不成您还当陆观南是儿子?若是温白知道,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怎么可能?别问那么多,我自有决断!你去转告温白,让他不要再与薛王走近!”
陆渊本就烦躁,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如鲠在喉。
魏氏困惑:“这是为何?如今在朝中,薛王如日中天,形同储君,陛下百年之后极有可能是薛王继位,温白与薛王交好,对我们平昌公府也是有利的。”
陆渊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沉声道:“陛下心思莫测,若继位的不是薛王呢?新帝难道不会反过来清算我们平昌公府?我已经够谨慎了,一步错步步错,我绝不能将陆氏送入火坑。回头我会亲自告诫他,行了不说这些了,府上有人来送东西吗?”
魏氏道:“有,是每月照例送来的炭火、丝绸那些,还有朝中徐大人等人送来的礼……”
一盏茶后,陆渊从丝绸堆中发现了一封藏于夹缝中的信,皱皱巴巴的,上面盖着光阳侯的侯印,还沾着发黑的血迹。他遣散所有人,勒令任何人都不许进,颤着手拆开了信,脸色骤变——
空无一字,竟是一封空白的书信。
他居然被凌纵那个混账给骗了!
与此同时,凌当归送走宝樱等一众女子,伸了个懒腰,突然脑海里“滴”了一声,系统提醒他获得500积分,恰好抵了扣掉的积分。
看来陆渊已经看到书信了。
凌当归勾起唇角,心情甚好,正要去看看陆观南怎么样了,却忽然被李十三叫住。
这家伙仿佛一夜没睡,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脸上还沾着团团的墨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