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说。”天熙帝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凌纵杀人案。
尤林语调无波澜:“织蝉司查抄尤府的时候,应当也发现了,大人的癖好有些不同,喜好男子。少爷无意间发现此事,便暗中跟踪,后来应当是撞破了大人与许国密探议事,被灭了口。大人回来之后,便与我说了此事,要嫁祸给祁王世子,借此机会除掉祁王。其他的什么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少爷、大人都已经死了,恐怕只有那天晚上的许国密探才知道了。”
“陛下,阿纵他真的是被冤枉的……”祁王泣泪如雨下,一副苦尽甘来的模样。
天熙帝着实烦躁,疯狂拍桌子:“那就放了他!放了他!这下你满意了吧!周关山,叫人把世子放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
祁王行了个大礼,带着哭腔:“臣弟跪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王趁机卖乖:“父皇要保重龙体啊,祁王叔叔,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分不清缓急轻重啊!宜国内有细作阴险狡诈,外有乌塔虎视眈眈,此正是艰苦时期,你又怎么能自顾自己呢?”
祁王仍是匍匐在地,薛王看不到他的脸,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轻蔑。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薛王说得有理,陛下,是臣弟过分了,还请陛下责罚。”
因着祁王这一扰,朝廷上的氛围更是难以言说。
天熙帝又审问了尤林一会,尤林对于许国细作的事情,可谓知之甚少,可以说他就是个听令办事的,虽是心腹,却也没资格接触到许国细作。
天熙帝怒不可遏,下令要将尤林砍头。
织蝉司正要动手时,却见他吐了一口鲜血,竟倒地身亡,经太医检查,居然是服毒自尽。
乱成一锅粥的朝会,破天荒地直到夜晚才结束,弄得人心惶惶。
离开宫殿,祁王走在狭长的甬道里,终于松了口气。
“王爷,那尤林的家人?”护卫小声问。
“杀了。”
“是。”
护卫一惊,不敢再问。王爷答应尤林保住他的家人,那尤林才肯为王爷作证。然而要怪也只能怪尤承通敌卖国,还把主意打到了世子头上。
织蝉司牢房,周关山开了铁牢锁。
凌当归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刑部和京兆府带人来重审尤笠一案,将京兆府的口供全部推翻。
祁王在一旁看着,他的阿纵被织蝉司用刑,伤了又瘦了许多,祁王心疼极了,恨不得自己代替凌当归被审问。
他的计划成功了。
利用书信引导祁王想方设法揭露尤承叛国,再等到乌塔攻仞州的这段剧情。这剧情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原书中写得很清楚,乌塔南下,刚好发生在原主生辰这天。
外敌入侵,天熙帝不得不依靠祁王去打仗,再有尤承叛国一事,到时候总能洗刷自己的嫌疑。
未曾料到的,是弘都之事。
凌当归反复看着这封祁王带来的、原书中未提及的百姓血书,血腥味冲击着,字体歪歪扭扭,溢出滔天恨意。
他有些恍惚,忽然意识到,若没有将伪造的光阳侯遗书给祁王,祁王不会找到徐清棱,以“与堂兄之妻私通”一事作为要挟,扳倒尤承。那么徐清棱便会一直留着这封早在七天前便送达户部的血书,只将冒死送信的那人打发掉,或杀掉,再将弘都遭受灾难的无辜百姓抛之脑后。
他在书上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世界远要比小说里描写的要大,也更真实残忍。
乱世中遭受苦难的百姓,能填平整条漱河。
难怪都说,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