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当归一夜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约莫巳时,见窗外银光笼罩,簌簌扑叶,方知一场大雪悄然而至,寒冬凛冽,像是要刮掉人身上一层皮。
凌当归站在廊下,远眺白雪皑皑的屋顶,心中不由怅然,又一次想到了陆观南。
“世子,您多穿些,小心着凉。”
吉祥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抖掉身上一层雪,给凌当归披上大氅,手中塞个暖手炉。
这天确实冷,寒风裹挟着滚滚而来的雪花,万物冷肃,只是站这么一会,凌当归的鼻间便起了点红。
犹豫了一下,凌当归还是问:“陆观南呢?”
吉祥忙着向火炉中添新炭,应声道:“一大早便看见他去做干活了,在四景园那边挑水。”
凌当归皱眉,意外又懵懂。
都这个时候了,还做这些吗?男主到底是沉得住气。
小厮眼睛咕噜一转,“世子爷,您跟他怎么了?好些日子都不说话了,那陆观南现在一言不发,整天冷着张脸,浑身戾气,心事重重的。他……是不是真的失宠了啊?”
凌当归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呢?去,让陆观南回屋歇着,不用挑水了。就说奉本世子的命令,如果他不听的话,就直接让东梧卫带走关起来。”
他拢了拢大氅的领口,不知为何,看见今日这大雪漫天,总觉得心下惴惴难宁,似乎是大事发生之前的预兆。
“是,世子。”
吉祥实在搞不明白世子和陆观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难说,难说。
吉祥走后,凌当归在廊下站了一会,一缕风吹雪,拂过他的脸颊。凌当归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一阵冰凉。他没躲,却觉得被冻得清醒了一点。
俯身低头掀起布帘,往前走几步,四方庭院中,大雪纷纷扬扬。
凌当归置身于雪天,很快衣服、头发、睫毛上都沾了雪粒子。
他伸出手,看雪落掌心,又迅速融化。
“世子!”
一道惶恐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凌当归忽地手一抖,心脏仿佛坠入寒冰湖泊中,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自从穿书到现在,还从未见过风絮如此失态。
“世子,不好了!”风絮跪在雪地里,奉上密信,“今晨刚来的消息,王爷大军返回清都,经行陈郡境内时,马匹和士兵误饮了陈郡河水,导致将士染上瘟疫,死了一大半!为了避免瘟疫蔓延,王爷只得忍痛杀掉那些已经染上瘟疫的人并进行隔绝。”
“什么?”
这消息如一道雷。
凌当归急忙接过密信,一目十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捏紧了密信,背过身去,“怎么会这样?”
原书中祁王平定仞州之乱后,一路顺遂地回了清都,根本就没发生什么瘟疫事件。
陈郡洪灾久不得治,冬季爆发瘟疫。后期会成为许国发兵攻打的由头,不应该是出现在这里的。
一定是有人暗中使手段。
祁王得胜归朝,薛王党不开心,皇帝也不开心。而眼下发生了这件事,损兵折将,皆可以怪罪到祁王头上,到时候祁王怕是给薛王党和皇帝以可乘之机。
以凌当归对天熙帝的了解,直接斩杀祁王,也是杀害骨肉至亲,他必然会顾忌天下人对他的看法。
或许会抄了祁王府,将人贬到其他地方去,监禁看守,留一条性命,以示仁义,而待时机成熟再杀之。
大事不妙。
“皇帝那边知道吗?”凌当归问。
风絮也乱了神,“回世子,约莫一个时辰后八百里加急文书便会抵达清都!”
一旦幽清宫知道,便会第一时间派兵监视祁王府。
到时候陆观南再想走,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