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凌当归毫不客气地吐了他一口唾沫,流露出三分疑惑四分不屑一顾三分嘲讽:“太搞笑了,我都有过陆观南,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滴——获得200积分,累积积分。”
井庭完全是经不住气的,三言两语就被凌当归激得面目扭曲,气急败坏地岔着烧得滋滋的铁板,声音从牙齿里一字一字迸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只要往人娇嫩的肌肤上轻轻一贴,不管男女,便能让他们发出天底下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凌当归于心不忍,移开视线。隔壁凌柳卿的哭声还在环绕,依稀听见刺史的嘲弄。
他在心里为凌柳卿捏了把汗。
“现在知道怕了?”井庭压低声音,大笑,“晚了!”
说着,便举起铁板。
凌当归抬眼看那柿子色被烧得火红的铁板,微微一顿,屏住呼吸。在那灼热的温度快要贴近肌肤时,凌当归呼吸一滞,猛然抬脚狠踹井庭身下,随后曲肘击向押着自己的护卫,以迅捷敏锐的身形躲避丢过来的铁板。
石屋内只听得尖叫声。
那铁板直直地烫着一名护卫的大腿。
另外一护卫被吓得双腿瘫软,立马松开了凌当归。
凌当归便趁机取出藏在衣袖深处的暗器,挥手一扬。这暗器是陆观南的细作偷偷给他的,不仅尖锐锋利,还涂有剧毒。
所幸派上了用场。
此时他也无比庆幸,曾在祁王府时,一直没有因为偷懒放弃锻炼身体。
他速度很快,但全身上下也都在战栗,手抖得厉害。
不曾犹豫,迅速拿起铁板,看向捂着下身疼得满地打滚的井庭。
“你……你想干嘛……”
井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凌当归冷冷一笑,“不干嘛。井公子不是说,这东西贴在皮肤上,会使人发出美妙悦耳的声音吗。我想听听。”
“……你敢!住手……啊啊啊!爹——爹救我!”
凌当归停滞了片刻,闭上眼睛,不再犹豫将铁板紧紧贴在井庭的身上,左手按住右手,低头用力。他也不曾见过暴力,也从未待人这般暴力,眼睛都红了,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所听是井庭痛苦至极,因嘶吼而扭曲恐怖的声音。
像一只即将被剥皮抽筋的动物,在灼热的高温下,毫无还手之力。
皮肉破烂,被腐蚀殆尽。
他所想是不知曾有多少无辜妙龄男女,在铁板的灼烧下与深切的绝望中,百般凄惨的情境。
……
而在隔壁,拽碎凌柳卿衣裙的刺史井屏山突然弓起身子,心里像被巨钟砸了一下,“什么声音!”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他的儿子?!
井屏山眼皮直跳,连忙下了床,抓起衣裳要去隔壁看看情况。
凌柳卿泪水难止,满目惊惧,无尽的耻辱如同大片的乌云在她心头笼罩着,升起畏惧与仇恨。
这个人如果走了,还会再来的。
她想起流放途中凌当归的话,“……艰难途中,自有无数风刀霜剑,还要学会自强才是。”
如果不能自保,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可是他给的暗器已经被没收了……她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何自保?
她还有什么……
还有……
凌柳卿的目光落向地上,一只不起眼的簪子。
被送来此处时,她也被打扮过,如今衣着凌乱,头发披散。
就是它!
凌柳卿忍着身体的疼痛,去牢牢握紧簪子,呼吸急促地盯着井屏山的背影。
她心跳得剧烈。
凌当归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可她还是不敢动手。
——凌柳卿这辈子,连蚂蚁都不敢踩死。
她恨极了自己。
正怨恨时刻,石门忽然轰然打开,从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凌纵!
他衣服溅血,表情冷冽,手上还握着铁板,铁板上沾着一块被烫下来的肉。
刺史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我儿……!”
凌当归道:“没错,这就是你儿。他已经没气了。”
“滴——获得500积分,累积积分。”
凌当归却没有多开心,掀了掀眼皮,略过井屏山,平静道:“柳卿,别怕。”
凌柳卿花容失色,听了他这一句话却泪如雨下,仿佛一切委屈从此处宣出,如黄河决口。
“出出气即可,先不杀他,还有用处。”
井屏山见到那铁板,再想起刚才他儿子的惨叫声,已是大汗淋漓,六神无主,惊叫:“你们……你们想干嘛!来人呐!来人……”
凌当归将他踹倒,扯了一块布条粗暴地封住他的嘴。
凌柳卿握紧了簪子,见井屏山依然扑面而来的恐惧,她面颊上还挂着泪珠,衣裙碎成一条条。
清白与性命只在一念之间。
凌柳卿鼓足勇气,扬起簪子,扎向井屏山。毫无章法,力气也小,压根伤不了井屏山。
凌当归递给她一把刀。
凌柳卿终究还是闺阁弱女子,握不住刀。好不容易接住,刺井屏山的时候,见到溅出的血,被刺激得在角落处呕吐。
“好了,没事了。”凌当归轻声哀叹。
凌柳卿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凌当归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而此时凌柳卿又凄凄,我见犹怜,如玉碎花败白云坠,刚刚真的差点就被……他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妹妹。”
凌柳卿扑入凌当归怀中,泪水如泉,抽泣,痛苦地呢喃道:“兄长、兄长……”
凌当归心中忽有些悲悯,难过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这秘密囚室中,尽是无辜生灵的幽魂。
凌柳卿怕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