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月循着视线看过去。
凌当归倚靠楠木扶手,吹着风,品着永盈公主刚沏好的新茶,翘着二郎腿,一袭鹅黄浅色的宽袍广袖,举止之间,轻佻浪荡子的气派全当出来了,瞧着还真有十二分的清都风流太子的味道。
陆栖月一时有些怔,脸颊微红。
“砰”的一声低响,陆观南将茶盏放在桌面上,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陆栖月回过神来,顿时脸上红意褪去,说起正事,道:“太子殿下,那夜筵席多有得罪,便是我酒后胡言乱语,还望殿下莫往心里去。我阿兄与苏二小姐并无相谈甚欢,父皇虽有意指婚,只是阿兄不应,一切都不算数。”
这么说,凌当归突然好像显得自己很介意这件事,莫名有些尴尬,咳了几声,大度道:“无妨,区区小事,本太子怎会放在心上?”
他本来还好奇为什么陆栖月要说反话,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想把这一茬给揭过去,于是立马唤吉祥,“菜好了吗,快上吧。”
清都春景独步天下,烟波之上宴饮、听曲赏花更为雅事一桩。
作为东道国,自然要将这最好的一景展露出来。
很快,宫女鱼贯而入,端来各色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末了还上了茶点和酒壶,清香袭人。
猝不及防的,陆观南打了声喷嚏。
“阿兄可是着凉了?”陆栖月问。
韦松也道:“必然是昨夜晚睡了,虽然白日里甚是温暖,可夜里还是有些冷的。”
陆观南道:“无妨。”
而另一边,凌当归看起来只是很若无其事地将桌案上一盏橙粉相间的糕点撤走,告诉吉祥:“这个不必再上。”
去年秋日存的桂花干蕊,揉了今年的桃花新制得的糕点。凌当归顺道把桂花蜜蕊也给撤走了。
陆观南勾唇浅笑,轻声道:“劳烦太子殿下。”
陆栖月不明所以呢,查过陆观南清都往事的韦松很快想到了,眉头一皱,有些意外,这太子竟还记得秦王桂花过敏。
他原先以为只是陆观南单相思,独做情种,现在看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指着这宜国太子也并非无情之人,倒像是……有点两情相悦的苗头?只是,实在不应该。
凌柳卿看看板着脸的兄长,又瞧瞧眉梢有笑意的陆观南,对陆栖月莞尔一笑,靠近她小声耳语。
陆栖月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原来如此,阿兄竟吃不得桂花吗?”
陆观南道:“嗯。”
凌当归:“……”
好没面子。气得他抓了一块桂花糕,狠狠咬了一口,再瞪一眼陆栖月和凌柳卿,“宜国规矩,食不言。”
陆栖月迅速捂嘴。
凌柳卿偷笑。
陆观南也笑,温温润润的。
韦松很是忧愁,一言难尽。
凌当归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了,埋头就吃菜喝茶。
画舫游宴结束后,陆栖月与凌柳卿两个公主熟悉了起来,邀约着一同去逛香粉铺子,手牵手走了。韦松在琢磨许国的事,以及回信给昭平帝,故而也告辞回了鸿胪寺。
“太傅大人,别忘了赠我的文赋与诗画大作啊。”
凌当归对着韦松的背影,提醒他。
然后看到韦太傅趔趄了一下。
再然后,扭头一看……只剩下自己与陆观南了。
陆观南笑着问他:“我们去哪?”
凌当归还在记仇,嗤道:“你爱去哪去哪,反正清都你也很熟悉,本太子有要事要忙,你不许跟着。”
“好。”
陆观南爽快地应下了。
凌当归往南边去,策马如风,衣袂翻卷。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勒住缰绳下了马。
他哼了一声,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头,面无表情,只挑着眉。
陆观南也迅疾地下了马,将绳子系在一旁的树上,惬意道:“我同阿凌学的,好就是不好,不好便是好。”
凌当归呵呵。
陆观南知他并不恼,又笑了笑,抬头看向他们来的这处。
被天熙帝封了的禁区,嘉成帝的潜邸,原先的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