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霜儿在心里自发劝着自己,坚持住。
坚持住就看到光亮了。
“啊好疼!”
羊水哗啦一声落下。
一切似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陈美棠身为当家主母,自然不能不来。
见李禾急迫踱步的样子,眼神中多了几分忧伤,她的儿子早早夭折,眼下若是这个婢子真命好生下个儿子,那她……
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抱在怀里也疏离。
她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陈美棠眼神落定,信手搀扶着李禾坐下,“夫君莫要太心急了,女人家生孩子总是要疼的,霜儿妹妹又是头胎,自然生得慢。”
李禾不为所动,还是一副火烧房的劲儿。
“霜儿妹妹这胎怀得辛苦,我想着,不如等妹妹做完月子,便将她风风光光地纳入府中?”
李禾脸色微诧,“也好。”
陈美棠眉眼含笑,这招以退为进,还差点儿火候。
伴着夕阳,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李禾迫不及待地起身奔向抱着孩子出来的王丹桦,“娘,可是个儿子?”
王丹桦喜笑颜开,“遂了你的愿,是个带把的。”
李禾接过来抱,望着熟睡的婴孩,美滋滋地说,“真好。”
承乾宫,秋芝将早朝的事说与崔雁宁听,崔雁宁神色淡然,“以后与他相关的,不必说与我听。”
崔雁宁昨晚一夜未眠,将前世今生理了个干净,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眼下还附着一大圈乌青,整个人的气色也不好。
面对陈允继,更是忍不住情绪哭泣。
夜半,崔雁宁倚靠着床榻,呆呆地坐在那,桂花在旁添油灯,忍不住劝,“娘娘,您这样,会把身子熬坏的。”
“桂花,我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爱他。”
他恨,恨她不相信自己。
恨他前世那样对自己。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爱,每每对他的恨涌现上来,都会被他遗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温情冲淡。
爱与恨交织在一起,滚成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一把火点燃,奋力灼烧着,灼烧着崔雁宁千疮百孔未失精元的心。
桂花叹了口气,徐徐道来,“娘娘,奴婢自小跟着国公夫人,陪着她长大,出嫁,生儿育女,看着你们几个儿女一点点长大,成家。”
“说实在话,身为一个女人,奴婢真真羡慕国公夫人。”
“奴婢跟在您身边,看着您和陛下,一步步走到今日,奴婢没有胆子去评判陛下,就和娘娘说说自己。”
“娘娘是国公嫡女,是玄蔺的皇后,已经站到了世上女子的最高处,还有小皇子陪着娘娘,就算没有陛下的宠爱,没有陛下的惦记,娘娘也可以活得逍遥洒脱。”
“照样锦衣玉食,风光无两。”
“朝中崔家和曹家的势力在,就算陛下对您无情,为了国运昌隆,也不会过分苛责于娘娘。”
“人这一辈子,贵在知足,知足常乐。”
崔雁宁神情缓过几分,狐狸眼凝着地上的月光,嘴里呢喃一句,“知足常乐…”
泪,悄然划过眼尾,落下,砸在月光上,出了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