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罔见不得人嚎啕大哭,尤其是九卿院这群人,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简直震耳欲聋。
他下意识地捂着耳朵,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在这周围布置了隔音阵法,不然真怕那杨公公又被这阵势给喊回来了,到那时,麻烦可就大了。
“廷尉QAQ,我差点以为我真死了!”沈梦捂着胸口那道被苏无罔不慎捅出的伤口,鲜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他看向苏无罔的眼神中满是怨念,就算是友方,提前打声招呼也好啊。
陈丁丁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站到了苏无罔面前,毫不客气地开喷:
“滚你的!你知道病秧子救你们花了多少气力吗?以身犯险,真以为剑气封心脉是好操作吗?不知好歹的家伙!”
司理张嘉站在那儿,神情中带着几分尴尬与不好意思。回想起之前自己说出的那些不太中听的话语,他内心充满了歉意。
当他再次见到陈泥马时,他就明白了余舒乐其实一直在暗地里默默帮忙,正欲向前迈出一步,向余舒乐表达自己的歉意。
余舒乐却仿佛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意,对他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却略带疏离的微笑。随后,他便转身关门离开。
余舒乐的笑容虽然温柔,却总是笼罩在无人注意的阴影之下。
屋内,众人经历生死劫难后的劫后余生,至交好友的重逢喜悦,都与他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这一切的喧嚣与热闹都与他无关。
他是一个行走于众人非议与唾骂之中的虚影,随时都有可能随风消散,带走他所做一切“恶行”。
张嘉望着余舒乐逐渐远去的背影,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他不了解余舒乐,也没什么立场去问他要做什么。
张嘉转头看向自己的上级韩商鸣,发现韩商鸣也正凝视着余舒乐刚刚关上的那扇门,眼神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张嘉看不明白。
韩商鸣觉得自己也不了解他,一如当时一样。
君子之交淡如水,文君似乎一直出现得恰到好处。
雪中送炭,文君在冰天雪地里把他扛回学宫;繁华喧闹,他意气风发,文君又是最让人清醒的冷水。
哪怕现在也是,估计文君在朝堂上怕是天天笑他是个傻子。
可惜……他当时太年轻了,韩商鸣在心底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觉得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面对复杂的、深不可测的人心……
“大人,你怎么哭了?”
沈梦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没有看出周围气氛的微妙,这话一出,立刻迎来了张嘉的一记白眼。
“沈哥,你伤得那么重,不好好躺着养伤,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张嘉没好气地说,心中暗自埋怨沈梦的不懂事。
陈丁丁则是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哎,你什么意思?我们大人只是感慨一下,你骂谁呐!”
张嘉一听这话,顿时火了,正打算挺身而出,维护自家大人的尊严,韩商鸣却摆手,制止了张嘉的冲动行为。
“确实是……文君如今这般境地,都是我害的……”
韩商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与自责,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啥?大人,你到底干啥了?”沈梦一脸茫然,他显然没有跟上韩商鸣的思路。
“文君现在不能用文气,转为医修是不是都是因为当年那事……”
韩商鸣抬眼看向陈丁丁,他知道余舒乐这两护卫都是稷下学宫墨家的,他的旧事还是传得挺沸沸扬扬的。
明月一直无暇,只是他这观月人从来/重来也没有看清那轮月亮。
……
回到房间的苏无罔,刚坐下就连打了三个喷嚏,鼻子痒痒的,让他不禁揉了揉。
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偷偷给他加戏,这马甲的设定是越来越复杂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自嘲地笑了,算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多几个设定也无妨。
还是先歇会吧,这几天忙得都快累成狗了。
正当他打算躺下小憩片刻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感。
“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苏无罔坐起身来,眉头紧锁,努力回想,但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他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驱散那股不祥的预感。
天道宗的昀泽都来了,有个卜修在身边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有些事情能提前预料到,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孟禾:素腰啊~)
……
那是韩商鸣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一段时光,乡试一举夺魁,会试中君子六艺三科更是均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脱颖而出。
那时的他,身边围绕着无数乐于助人的“老好人”,他们或是出于真心,或是看中了他的潜力,总之,在韩商鸣繁花锦簇般的日子里,这些人总是如影随形。
同届的考生们纷纷向他投来恭维的目光,宴席上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韩商鸣有些找不到北。
但他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不会荒废学业,只是社交而已。
他要翻案,他要平冤,他就得找到可以帮忙的人,那些人抛来的橄榄枝,他得抓住。
抓住……
韩商鸣突然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文君。文君静静地站在那里,抬眼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满了冷意,穿透一切虚伪与浮华。
韩商鸣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颤,酒液洒了出来,溅在他的衣襟上。
他顾不上同期考生的挽留和劝说,也顾不上身上的狼狈,连忙拨开人群,朝着文君的方向追去。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与不安,来到了文君的面前,韩商鸣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