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逐渐开始颠簸起来。
余惜知道,这是出城了。
外面静谧得能听到远处密林的蝉鸣和时不时的虫鸟的叫声。
交相呼应,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余惜撑着头,睡意朦胧。
这夫人没想特意害她,但是如果遇到危险,也没想保她的命。
她扯了扯唇,略带病气的笑容,被窗外偶然的月光一照,有些惨白而诡异。
忽然。
“别动。”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从身后传来,余惜感受到一个尖状物抵住了自己的后腰。
应该是刀。
只是那刀的尖端直直对着她的后腰,并不能致命,虽然她这具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余惜分神想,这人应该是个拿刀的生手。
“按我说的做。”
身后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有些雌雄莫辨。
余惜只隐约觉得身后的人比她高一点儿。
余惜轻点了点头,细瘦的肩膀配合地微微颤抖起来。
梁绝捂着流血的腹部,眉宇间的阴鸷化都化不开。
“把你的外衫脱下来。”
余惜颤了颤,声音又惊又抖:“公子?”
腰上的刀又往前了一寸,似要戳破她的衣服。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梁绝的目光看到她微微侧过来的脸颊上,泪珠无声滑落。
柔弱又可怜。
梁绝蹙眉别开眼。
面前的女子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纠结再三,纤细的手指还是选择轻轻褪去肩上的薄衫。
梁绝目光转了回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动作。
但眼里却没有任何狎昵和邪思,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公子,好…好了。”
失血过多已经让梁绝气息虚弱,他深吸口气,努力平缓道:
“把眼睛闭上,转过来,给我包扎,”
说完,他又语气危险的补充道:
“不要耍什么小心思,我的刀随时能割破你脆弱的喉管。”
见余惜身体颤个不停。
他竟有心情继续开口吓唬她:
“到时你的眼睛会发白,瞳孔惊恐放大,然后涣散,脖子里的血怎么都压不住,你会死得非常丑。”
“公…公子,我给你包扎,也不喊救命,你别…吓我了…”
余惜的语气听着柔弱又可怜,尾音带着哭腔。
梁绝勾了勾唇,心情好了些。
“给我包扎。”
“好…”
余惜低头转过去,眼睛却没全然闭上,反正马车里天黑,他不会武功,定然看不清。
胁迫人都不知道抓人致命的地方,拿刀也是个生手,她有极大的把握对方不会武功。
果然,他没发现她的阳奉阴违。
她的判断没错。
余惜瑟缩着肩膀,“公子,你的手…”
他的手紧紧抵着流血的腹部,她根本无法包扎。
闻言,梁绝稍稍挪开了手。
只是这一挪,他仿佛彻底失去了力气,艰难地喘息。
“快点儿…”他声音低到夜色里。
余惜觉得如果自己夺刀反杀的话,希望还是很大的。
不过她不喜欢杀人,而且他的衣服摸起来质感极好,定然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总是有故事的。
她喜欢有故事的人,更喜欢这种不同寻常出现的人。
想来是个重要角色。
思绪变换,她已经将外衣的里侧露了出来,对准他的伤处仔细地包扎起来。
梁绝身体靠在车壁上,腰部离车壁有一拳距离,余惜要将伤口包起来就得手绕到他腰后面打圈。
梁绝额头上冷汗密布,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便张开手,“另一端给我。”
余惜视线落到他手上。
他的手虽修长,但手指竟然没比她粗多少,指节也比较秀气,只是这会儿掌心都是血,渗进了纹路,显得皮肤皱得明显。
他皱眉:“愣着干什么?”
余惜假意看不见,随手乱摸。
眼看着她就要摸到自己的伤口,梁绝不得不一把抓住她的手。
语气不耐中透着无奈。
“在这儿。”
余惜无措又慌乱地应声:
“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