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自称是这院子里的医女,主动要求帮他治病,而他始终缄默不语,眼神冷得吓人。
可她非但没有被他吓跑,反而越发耐心温柔,坚持要带他治病。
由于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敌意,当时他的情况又不容再拖延下去,于是他默许被她带回了这里。
如此想来,似乎只是一个巧合。
只是她既是医女,那必然是专门为那个女人治疗腿疾的,说不定她们关系密切。
因此他并不能掉以轻心,轻信对方。
没过多久,门口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贺兰云随眼神骤然凌厉,身形迅速地藏到了床帐后。
若是医女回来,何必这般鬼鬼祟祟。
他放轻自己的气息,凝神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
那人一进来,便四处张望,没过多久,对方便绕过屏风走到内室,露出了真容。
贺兰云随眯眼。
是那个女人身边的婢女。
思年打量着昌蓉的房间,任何可疑的东西都被她拿起来检查了一番。
但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就是一间很符合医女形象的房间。
思年在原地困惑,那为什么昌蓉当时见到小姐的神情会那么慌张?
没等她想出答案,门口再次传来了响动。
思年往四处一看,便往床帐后疾步走去。
贺兰云随此时动与不动,思年都会发现他。
于是他便站在原地,和思年在床帐后撞了个正着。
思年瞪大眼睛,顿时明白过来,就要怒声高呼:“原来…”是你!
贺兰云随听到外面直接往内室里走来的脚步声,便伸出手牢牢捂住了思年的嘴。
“得罪了。”他低声说。
思年怒视着他,倒暂时没有挣扎。
昌蓉是小姐的医女,若被她发现自己偷偷进她房间,保不准她会因此对小姐产生不好的想法。
至于这个碎昀,她十分震惊昌蓉房间里居然藏的是他,难怪当时昌蓉神情那么不对。
莫非,他们有奸情?还是在密谋什么不好的勾当?
思年脑内风暴,对碎昀和昌蓉的敌意和怀疑写满了眼底。
贺兰云随看到,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外面的昌蓉将手上的药包放在桌上,四处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不由奇怪:“人呢?”
她小声唤:“你在吗?”
这内室不大,一眼就能饱览,因而在没听到应答后,昌蓉便神情担忧地出了门,像是要去外面寻人。
不等思年动手,贺兰云随就提前松了捂住她嘴的手。
思年质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仿佛若贺兰云随说不出个所以然,思年就要将他拖出去打板子一般。
贺兰云随也不反问她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干嘛,而是低了头,恭敬答道:
“我生了重病,遇见了这房间的姑娘,她说她是医女,可以为我治病,我才来了这里。”
他这话是实话,思年没听出毛病,再加上她第一眼看见他,就发现他唇色惨白,面容黯淡,身体明显也有些发抖,可见确实病得很严重。
思年眯着眼:“今日你看见我了吗?”
贺兰云随会意:“并没有。”
思年满意垂眸,转身离去。
贺兰云随听到关门声后,抬了头。
他看了看桌上的药包,也不打算等昌蓉回来,便将其提起,随后也离开了房间。
余惜见思年匆匆开门进来,随口问道:“看见什么了?”
思年说:“奴婢在昌蓉房间里发现了碎昀。”
余惜看书的目光顿都没顿一下,“哦,找她治病去了?”
思年诧异于小姐平淡的反应和精准的猜测。
“是,他说他生了重病,出门后恰巧遇见了昌蓉,昌蓉医者仁心,便提出为他治病,将他带回了房间。”
“恰巧?”余惜放下书,“有意思。”
可不就是恰巧吗?毕竟可是命定的缘分。
思年皱着眉说:“奴婢觉得这昌蓉心也太大了些,她与碎昀素不相识,碎昀又形容狼狈,看着不像善人,她却敢轻易将人带进自己的房间。”
余惜点了点头,这小婢女还挺敏锐的。
思年迟疑开口:“小姐如何觉得?”
余惜笑着:“你说的对。不过她是医女,男女大防、性命安危,她应当是都抛之脑后的。”
思年觉得小姐的话怪怪的,她一时听不出小姐是在夸昌蓉还是在反讽。
余惜说:“等他治了病,便将人提过来。”
思年惊讶:“小姐您当真要让他当您的,”后两个字她有些羞于启齿。
余惜笑盈盈追问:“我的什么?”
思年头快埋到地里:“床,床奴。”
余惜失笑出声,笑倒在榻上。
思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小姐笑得这么开心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余惜擦去眼角的眼泪,笑意很快淡了下来。
“小思年,不用不好意思,他们男主人便可以七八个通房丫鬟,我也是主人,凭何不能拥有一个小小床奴?”
她支着下颚,本是纯真的年纪,眼角眉梢却莫名有些妖媚。
“若你想要,我亦可给你寻来,或者你看上谁,只管告诉我一声。”
思年听闻这话,脸瞬间红了个透顶。
小姐说这话,真是羞死人了。
但是…
仔细一听,怎么觉得那么有道理呢?
思年悄悄打量小姐的容颜和身姿,只觉得倾国倾城、无人能比。
别人都觉得小姐是个残废,而以此来贬低嘲讽,但她却觉得这是独属于小姐的美。
一种颓废又慵懒的美。
有钱有颜,小姐合该想做什么做什么,而不被世俗道德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