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已经定了亲,若是被他们抓了去,名声便也毁了,往后等着我的,就只有一条白绫吊死,或是送到尼姑庵里青灯古佛度过一生。”
“我娘把镯子套在了我的手上,告诉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声,紧接着她便跳下了马车,用簪子狠狠扎在马臀上。马儿吃痛狂奔起来,我扒着车窗,看到我娘不知从谁的手中抢过一把长刀,拼命挥舞着砍向那些山匪。”
“马车被好心人拦下,我得了救,求着他们去报官,快些将我娘救出来。”
“后来我听人说,官差们赶到的时候,我娘已经被山匪砍死了,她的胳膊被生生砍断,断掉的手里仍死死抓着那把刀。”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勇气跳下车去,和我娘一起砍那些山匪。”
周清言嗫嚅道:“对镯子对您的意义太重要,我不能要。”
叶老夫人破天荒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将它给你,是因为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娘去了,你悲伤欲绝,但你现在挺了过来,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勇敢的孩子。
周清言抬起手,看着腕上的镯子,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些酸软,又有些自豪。
她那个外表冷淡刻薄的祖母,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她知道的太晚了。
今生,她们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往后应当能相处得很好吧?
……
一切都出乎寻常的顺利。
于氏看了叶谨言推荐的院子,十分满意,当即便交了银子,将那院子租赁了下来。
之后又叫周清言给秀梅她们写信,让她们尽快赶到京城来。
绣铺那边的进展也十分顺利,铺面位于君竹街上,是个三层小楼,正临在主街上。
于氏和田氏敲定了细节,工匠们便热火朝天地赶起了工。
她和金贵每日都忙得团团转,周清言倒成了闲人。
哦,也并不是非常闲。
叶家姐妹经常会找她来玩,时不时还会告诉她芙蓉苑如今的情形。
“里里外外都换了人,新换上来的人更有眼色,那云娘一露面,就立刻去告诉了我。”叶俞言一边吃着冰碗,一边说道,“她又是从前那一套说辞,我拉着她就去找了二伯母,说她要做叶家的丫鬟,让她把身契给二伯母。”
“她怕是不肯交的。”周清言笑着说道。
叶俞言翻了个白眼:“她哪里肯!一会儿哭哭啼啼的,一会儿又说要等我爹回来再说,时言就问她,我爹是她什么人,为何这种事要让我爹做主。她说不出话,干脆脖子一梗,人就往后栽倒过去了。”
“她装的,”叶时言慢吞吞地说,“我想戳破她,但我娘说我们是胡闹,不让我们再提了。”
周清言对此并不意外,田氏终归是二房的,那云娘是三叔亲自带回去留在府上的,她不好插手。
但她显然也不喜欢云娘,所以容着叶俞言她们闹起来,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那你爹什么时候……”周清言还未说完,外面就冲进一个人来,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啦!”陈钰笙踮起脚,凑过来就要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