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宜祈福,祭祀。
天蒙蒙亮,周清言就从床上爬起来,换过衣裳,同于氏说一声便出门了。
陈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陈钰笙的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对周清言招手。
周清言上了马车,陈钰笙立刻挪到她身边坐定,从身后掏出一副护膝来。
“你把这个绑在腿上,”她十分有经验的样子,“奶娘说昨晚上漫天都是星星,今日怕是要花上不少时候,咱们得在下面跪着,时间久了膝盖受不住。”
周清言依言将护膝绑在了膝盖上,一边绑着一边随口说道:“我听人说,京城里已经许久没下雨了,可长风镇那边,我同我娘离开的时候还接连下了好些日子的雨呢。”
“祖父说今年不太平,”陈钰笙小小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京城这里干旱,旁处却又有洪涝,甚至在平阳郡还发生了地动,坊间有传闻说是皇上德行有亏呢!”
最后一句话她是贴着周清言的耳朵说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周清言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陈钰笙吐了吐舌头:“我只同你说,又没有告诉旁人。再说,这又不是我说的,都是外面传的呢!”
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驶,周清言掀开一角窗帘,看见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今日皇上与皇后娘娘都要出宫的,”陈钰笙说道,“龙辇要绕行京城一周,从昨夜街上便开始戒严,以防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混迹其中。”
“但一个人都没有也是不成的,京兆尹那边已经挑好了合适的百姓,就聚集在前面那条街上,候着皇上的龙辇。”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周清言难免又多看了她一眼。
路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陈钰笙忽然掀开窗帘,对着旁边的马车做了一个鬼脸。
“小言要和我在一起呢!”她得意地喊。
周清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隔壁的车窗里露出了叶俞言气哼哼的脸来。
“小言以后要搬进叶家——”
不等她说完,陈钰笙“唰”地一下放下了帘子,气得叶俞言大叫。
“小言你饿不饿?”她殷勤地问,“这里有点心和茶水,你饿了就少吃些,等会儿祈雨的时候不方便,不要吃太多哦!”
马车又向前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周清言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威严的祭坛。
祭坛足有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前世她曾跟在李元朗身后,一步一步登了上去。
帝后还未到,但众人已然来到了各家相对应的位置,偶尔有低声的交谈声传来。
“这天空万里无云,今日怕是不成了。”
“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有三日的功夫,总归能成便是了。”
“话虽这样说,可我这一身老骨头,能不能撑过三日都未可知。”
“我教你个法子,第一日且先跪着,等下午看看,若是天上仍旧一丝云彩也无,你便一头栽倒下去,叫旁人将你抬下去,等过后再去向皇上请个罪便是了。”
“你当我没想过,只是这天能下雨便也罢了,皇上不会计较,但若是一直不下雨,呵呵,我这乌纱帽还要不要?”
“呵呵,总归是身子要紧嘛……”
孩子们就要放松许多,叶俞言和叶时言挽着手过来找周清言说话,陈钰笙示威似的挽着周清言的一条胳膊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