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天,却传来个坏消息。
萧王来了。
虽不是兴兵南下,却是派了使臣。
一行人走小路绕过大康,经伊山抵达登中,安顿好后,才给应南各路群雄写信,邀他们碰面。
如此突然的现身,且事先没暴露出任何风声,各地也完全没有察觉,深入应南腹地,宛若无人之境。
这么一记下马威,把方平气够呛,拍桌大骂田狗儿、李申不干人事,对过往行人排查的一点也不仔细,为此大动肝火,立即写信怒斥。
信件去到大康,田狗儿被骂个狗血淋头,自然也气,旋即下了严令,让大康城内外加强防卫,勒令六镇一十九个村着手排查外来人员。
命令层层下达,可就到了祁六手里。
恼的他直骂娘,认为田狗儿是喝酒喝多烧坏了脑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但骂归骂,排查还是要去排查的,便将邓夏留在郡署坐镇,其余八人,连同自己分成三组,挨个村转悠起来。
祁六如何忙活暂且不提,且说这寒露前后,受萧王使臣邀请,应南各地群雄,纷纷赶往登中。
此时的登中城,已成为应南最大的商贸中心,城内城外的路扩宽两倍有余,可共四辆马车并排行走。
街道两旁酒肆青楼,茶馆赌坊,一家挨着一家,个个装饰的富丽堂皇。
这其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名为福满轩,东家正是花里化。
而此次应北来使,与应南群雄会面的地点,就定在了这里。
花里化早已命人关上大门,挂上歇业的牌子。
偌大厅堂,当中放着尊假山,水流不断自上流下,顺渠流淌,侍女们将酒水、菜肴放在木板上,随水飘动,任客自取。
应北使臣共有一十二位,正使姓张,名冬岭,在萧王麾下官拜司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消瘦,一双眼睛锐利堪比鹰隼。随行副使姓孟,单名一个贞字,出自治学世家,曾在应朝为官,为国子祭酒,主要负责为科考拟题。
众人入座后,张冬岭坐在了方平左侧,但孟贞却是又往后稍了一位,让一名女子坐在了张冬岭身旁。
应南诸人无不惊讶,不明白此女为何地位如此高,竟能让孟学士礼让。
面对目光,这位一身黑裙,额头戴着颗圆翡翠,相貌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抬手一指孟贞:“我的启蒙恩师,是他师公,所以依循长幼规矩,我理应坐这儿。”
少女明眸皓齿,声若黄莺,更难的是,一举一动飒爽干脆,丝毫不扭捏,让人好生刮目。
面对方平询问的眼神,她盘膝坐下后,两手各放在膝上,脑袋一甩,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便扫向一侧,露出雪白脖颈:“我姓宋,叫宋癸,这次是我自己要跟着来的,桓律哥哥本不同意,但他打不过我,所以只能由着我。我一介女流,参与这次宴会,方公您不会介意吧?”
方平捋须道:“不介意不介意,姑娘英气凌人,实属罕见。”
脸上风平浪静,实则心中已翻江倒海。
毕竟从其对萧王的称呼来看,显然关系非同一般。
再加上她说话时,不管是张冬岭还是孟贞,皆不敢插嘴,说不定这次使团的主事者,是此女才对!
宋癸手一抄,从面前流淌的水渠中,捏起一杯酒,双手捧着向前一递,言道:“承蒙方公看得起,小女敬您一杯。”
方平笑着举杯,与之遥遥相对,仰头抿下。
坐方平右手边的是冲世凌、马奉,再往右依次是李申、田狗儿、蔺百寿,余下则是各自得力部下与幕僚,约么二十人。
见这女子落落大方,举止豪爽,且坐姿与男子没丝毫不同,半点不惧世俗眼光,田狗儿以前可从没见过,当下瞪起三角眼叫道:“喂,你跟咱方大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他年纪那么大,酒量可不太行!敢不敢与我喝几杯?!”
宋癸瞥他眼,手指轻弹,掌中酒杯便激射而出,擦着田狗儿耳根飞过,一直去了后方假山,撞在上面怦然爆碎。
“我知道你,纪君兰那个妖艳贱货,在桓律哥哥面前,提过你这条狗儿的名字。想喝酒的话,我随时奉陪,不过今日不行……因我还没领教过应南绝艺。”
方平怀疑自己会错意,求证问:“宋姑娘说的绝艺,可是指抚琴刺绣,茶道花艺?”
宋癸抿抿嘴,没说话。
张冬岭向前欠欠身子,面对众人疑惑目光,淡淡解释:“宋姑娘说的绝艺,指的是武学。不瞒各位,宋姑娘在应北,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故才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