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暗的身子坠入衣衫温暖,脸庞湿润,是自己的泪?
如此又是两日,一碗一碗汤药下去,并不见丝毫起色,魏衡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时脸颊凹陷,眼下青黑,手背上的骨头清晰可见。
魏衡出门见人,身后脚踝划过衾被的声音淹没于无声,床幔下轻轻颤动。
太子殿下越来越平静,唯有眼底酝酿的雷霆能看出人有多紧绷,张正良与周瑜城前来探望过林寺,望着瘦的吓人的公子,几个大男人由衷觉得惊吓。
风华绝代如枯骨红颜般,短短几日,耄耋丑态,仿若变了一个人。
楚时垂下眼,魏衡命人将床幔放下,将将人丢出去,谢绝旁人探慰。
又是一夜,楚时将自己蜷缩,泪水大滴大滴的掉,不管何种动作,都让自己疼的死去活来。
背后猛地抱过来一具炽热的身子,楚时身子僵住,他能感受到身后之人也在颤抖,压抑的痛苦并不比他小。
也是,同床共枕,他如何察觉不出自己的异样,只是无力回天,独自自责罢了。
楚时咬着牙,气若游丝,努力调节气息,让他听上去正常些:“……殿下……为何还不睡?”
身后颤动的更厉害,有热泪滴在楚时脖颈,楚时背影微僵,转瞬卸了力,他牵动嘴角,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我……不疼……”
“嗯,我抱抱,阿寺睡不着,我抱抱……抱抱就能睡了。”
楚时闭上眼:“……”好。
天光微亮,楚时整个人仿佛水里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沾湿了枕巾,魏衡沉默抱他洗漱,手掌中的肌肤更硌人。
平日这个时候,楚时未醒,自然也不会睁开眼睛。
魏衡为他穿衣的手一顿,什么都没说,将人放回床榻,转身离开,门关上,脚下一个趔趄,朝后倒去,若非侍卫扶着,恐怕太子的形象便没了。
“殿下!殿下保重身子啊。”
皇后听闻太子所为,将太医院三分之二的太医送往万崇关,重金之下,各地医者络绎不绝赶至关内。
秋风苑放开大门,魏衡遭遇好些次刺杀,所幸大军镇守在此,不曾伤及要害。
楚时对此一无所知,疼痛沉沦间,他怨恨起了活着,若是……
魏衡声音由远及近,楚时停住思绪,低啜出声。
“传孤令,命宣国所有巫医全部前往万崇关,违者格杀勿论。”
张正良脸色发白:“殿下不可啊,这……”
对上魏衡失神的眸子,他劝诫的话始终吐不出口,做,殿下势必会被天下人唾骂,不做,殿下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
初次怦然心动,便是要命,只能感叹命运弄人。
魏衡望向他,平静问道:“你说什么?”
张正良退后一步,脖颈凉凉,他心惊胆颤的后退:“……遵命!”
直到那阴冷眼神离开,张正良这才敢大口喘气,差点,脑袋掉进裤腰带。
又一批医者入府,其中便有李冬柿,楚都东宫御医,司空御扮做药童,格外邪乎且不和谐的组合,两人竟不觉不对。
楚时见这人高马大,怒目圆睁的药童,一时以为花了眼,直至李太医搭上脉搏,这才悠悠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