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起。
这时,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厚重脚步声传入教室,由远而近,旋即雯老师高挑苗条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上身穿着一件淡绿轻纱罗衣、纹理斑驳;下身一袭百花裙、飘逸秀丽;腰间一条银色腰带系着细腰;脚下蹬着一双发亮的半高跟鞋。
雯老师双手抱着厚厚的教材,捧在胸前,走进教室,严肃地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停止议论,开始上课。
然后,她坐到讲台上,将教材摊开放在讲桌中间,开始讲解今天的内容。
柯铭无处安放地目光,瞥向了坐在傲娇娇前排,那个叫风子的男生,发现他始终埋头作画,对于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他猫着身躯,悄悄挪到傲娇娇的座位,坐在了风子的后排,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过去,想看看这家伙究竟在画些什么。
前面的男生似乎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他猛的转过头,冷冽的眼神射向柯铭,握在手中的画笔,也被他捏得咯吱响!
“你在画什么呢?”柯铭毫不在意对方凶狠的眼神,反倒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可不可以给我欣赏一下?”
听完对方如此直接的问话,风子先是微微怔住了几秒钟,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直接将还未完成的画,递到他眼前。
柯铭伸手接过,低头看去,画里的背景是学校的操场,画中却是血腥的场景,狰狞可怖地怪物群与惊慌失措的学生们,在操场上追逐厮杀!
画上的那些怪物形态各异,有的长满利爪,像一把把尖锐的刀锋;有的长着翅膀,浑身布满黑色鳞片;还有的长着巨大的蛇头……
它们都有同样的特征——丑陋、嗜血、残暴,一副要把人活吞了的模样。
“画的很不错,有点恐怖漫画的味道!”柯铭赞许的评价,然后抬起眼眸望向对方,“你很喜欢画恐怖漫画吗?”
“你不怕吗?”风子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柯铭微愣:“怕什么?”
“这些怪物是恶魔,吃人肉喝人血,会吃掉所有人。”风子盯着他,语气平静地告诫着,“千万不能靠近祂们,否则会死的。”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张画吗?”柯铭耸耸肩膀,表情十分的不以为意,“悄悄的告诉你,其实我见过真正的恶魔,祂们比你画的更加可怕、更加狰狞。但是,那又怎样?我依旧能够从容的面对祂们!”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且带着玩笑似的意味。
风子看着他,忽然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哪里特别?”柯铭兴趣盎然的询问,脸庞浮现起一丝好奇之色。
“因为,你的眼睛很明亮,就像一盏明灯。”风子凝视着他的眼眸,认真的说,“就像我的眼睛一样,坚强、清澈,充满了自信和光芒,不会因为害怕就熄灭,更加不会畏惧任何东西。”
“你这是拐着弯夸你自己吗?“柯铭不置可否的笑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风子摇头否定。
“能不能把你其它的画,也借我观摩一下?”柯铭又提出要求,“我挺喜欢看一些恐怖小说和漫画,你的这幅画很符合我的口味,所以很好奇你其它的画作。”
“你果然很特别,其他同学都对我的画避而不及,你却主动找上来要看,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变成怪物?”风子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从抽屉中取出画夹,递给他,“那我就满足你一次,把它给你看。”
柯铭接过画夹,放在课桌上,一张一张的翻阅起来,几乎每一张画里都是残忍血腥、惊悚诡异的场景。
第一张画纸上,有四个分镜画面——一个长相酷似癞蛤蟆的男生,为了躲避怪物的袭击,将身边的同学推向怪物面前后,径直从教室里的窗户跳下去,却被教学楼底下的怪物扑倒,然后被怪物咬断了脖颈,惨死当场的场景。
第二张画纸上,是一个完整的画面——一群学生把自己锁在教室里,将桌椅板凳堆积在两扇门后面,抵御怪物的撞击。然而怪物们却从外面的墙壁,爬上窗户,钻入教室的绝望场景。
翻到第三张画纸时,柯铭的目光下意识瞥向了右侧——与他隔了一个座位的——范思铭。
因为画里的女孩,和她太像了。
只是像的只有上半身,而画里女孩的下半身,则和怪物一模一样。
“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见他突然看向自己,范思铭心头一紧,故作镇定的询问。
“没什么。”柯铭收回目光,继续翻看画卷。
第四张画纸上,同样有一大三小的四个分镜画面——最大的那副分镜里是一群学生在校道上奔跑,身后是一群狰狞可怖的怪物追逐着他们;另外三个小分镜,分别是学生被怪物的尖牙咬断喉咙,被怪物的利爪刺穿腹部,被怪物生吞活剥的血腥场景。
每一张画里的背景都是学校——不是教室、就是食堂、或者是校道上、亦或是小树林……而画里的主人公,则是学校里的学生、家长和老师们,他们在逃命、奔跑、惨嚎……
“你为什么要把班里的一些同学画成怪物的模样?”柯铭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对方。
“因为他们迟早会变成那些狰狞可怖、嗜血食肉的怪物。”风子的语调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柯铭剑眉微蹙,只觉得他说得这些话不着边际、且荒谬至极。
或许,他真的脑子有问题,才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话。
“因为我亲眼见到他们不是变成怪物,就是被怪物吃掉。”风子的声音越说越低,似在自言自语,“我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泥土,染红了花草树木,甚至连空气中也飘荡着血腥味儿……他们的尸体都被怪物拖拽着啃噬干净,变成它们美餐的养料,那是一种无比可悲凄惨的结局。”他的眼瞳里闪烁着幽深寒凉的光泽。
“你既然这么确定,莫非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柯铭试探性地问道,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理由。心里却腹诽着:难道这个能力已经烂大街了吗?
“你想知道?”风子的脸庞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弧度,然后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等我成为魔王以后,就会告诉你!”
他的话,令柯铭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即不屑嗤笑道:“你还真敢信口开河!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风子勾唇,一脸笃定:“谁敢嘲笑我,我就弄死他!”他的语气狂妄至极,充满浓重的戾气,就像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
柯铭再度打量他,心里暗忖着:这少年不简单啊!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他这句狂言听起来像是在说笑,但是眼中闪烁的寒意,却又不似在开玩笑。
“我就觉得挺好笑的。”柯铭故意激怒对方,“你接下来是打算弄死我吗?”他还挑衅地挑起眉梢,一副‘你敢吗’的神态。
风子的眼瞳深处掠过一抹冷芒:“不,我暂时还不会杀你,因为你还有用处。”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是一个讲信誉的人,你放心吧!等我变强之后,会亲手宰了你。”他嘴角噙着阴险的笑容。
柯铭皱起了浓密的双眉,神情严肃起来,他盯住他的脸,质疑的问:“你究竟是谁?”
他总感觉,面前这个少年并不寻常,他的言谈举止和行为都显得怪异,尤其是他的眼神——充斥着疯狂、偏执、暴戾与邪恶的气息——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是谁?哈哈……”风子仰头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我叫风子。记住我的名字,你将是我的猎物。”他停顿片刻,脸庞上露出邪恶冰冷的表情,“我是魔鬼!地狱来客,专程收割人类灵魂的魔鬼!”
风子撂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教室,丝毫不顾及讲台上的雯老师正瞪圆了双眼注视着他,也不在意其余人鄙夷的目光。
待他走远后,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喂,刚才那个疯子说了什么啊?”
“你没听清楚?”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天哪,他又发疯了,居然自称是地狱的魔鬼?”
“该不会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们会被变成丧失神智、嗜血食肉的怪物吧!”
“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
“……”
讲台上,雯老师在认真的讲课,而下面的同学们不是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是自顾自的埋头玩手机,更有甚至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看着这样的状况,雯老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堪,眼睛里也闪烁起怒火,但她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继续耐心的讲课。
同学们大多都在讨论明天新星杯决赛的事,毕竟每年一次的新星杯是全校最瞩目的盛会。
届时不仅会有许多学生家长和慕名前来的观众,来到学校现场观赛。各个媒体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都会到场采访比赛现场,并且会将现场直播给全市人民观看。
教室里,没有人注意到雯老师的神色变化,即使有他们也全当没看见。趴在桌上打游戏的男生,更懒得抬头去瞧雯老师一眼。
嚣喧涨满了整个教室,雯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吼道:“同学们!”她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厉声呵斥着,“请认真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