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不够，那就放出一秒钟刷新然后再抓回来喽。执行办那边的日子可比牢房难熬得多。不过说来讽刺，现在正经的工作时间反而比踩缝纫机还长了，我前几天还听几个年轻人吹牛打屁说以后去监狱里养老呢，甚至薪资待遇算下来还真是这样。”

“那么，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你告诉这些，无非是做错事的人已经得到应有的处理了吧，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

“她现在在市检察院担任副官一职，好心人来得太晚。你知道的，哪怕树根只剩下一个，大树也不可能飞起来。”

“……太阳底下果真没有新鲜事么？”

「地牛」车的内置空调相当不给力，如果开着窗户让气流涌进来，会显得寒冷；可关上窗户车内就会散发出胭脂般令人昏昏欲睡的恶心味道，还不如吹风透气。王建国坐在后座的中央，看行道树飞过，看见十字路口那些不合时宜却非要移栽过去的低矮观赏花已经枯死，一帮工人正忙着换上新的一批，小小的损失大抵无人在意。

“那么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呢？”一股绝望感正萦绕在他的心头。

“你不是想弄清楚它们知道多少么。”

比起这个，老王更清楚的是忽然猛烈起来的推背感，发动机像是一头狂躁的猛兽般开始咆哮，榨取燃油的热量以维持超高速运转，连废气都作为动力的助推向后排放。他眼睁睁看着刺眼的超速摄像闪过很多次。

“不是要逐级递交嘛，既然连火车都不愿意给人家坐，就说明上一等级还没有完全腐烂，至少不在它们这些东西的控制之下对吧？”

“我们要从哪里弄来上访记录？”

“不是‘我们’，是‘我’；现在你是一个仗义执言的普通旅游民警，而我是违反《信息网络安全法》的犯人……”

“你在说什…”话还没有说完，炫目的超速摄像头灯光就迫使老王闭上了眼睛，等到眼前从煞白、漆黑、再看见朦胧的物象，李意正在将一柄金属打火机收回主副驾驶之间的箱子里，它的做工过度逼真，几乎要让人将之与收藏便等同于严重犯罪行为的某物件相联系起来，甚至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我可以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苟活而不会死，但你不一样，你必须要被一千万道目光注视着，才不会有人对你或是对你的家人动手。大概能明白吗？我要你成为「明星」啊！”

“……为什么，我们认识好像还不到一周。”

“不知道，鬼知道，或许是我突然有的灵感：「自己之所以出生在这世上，唯唯诺诺地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目标」之类的？”

李意单手解锁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有关????????????????????℉????????????案的最高申诉途径只到省级，经过扫盘，省级文件中并没有相关内容，那么问题也许可以在那个地方得到解决。

从荷叶小港到那边，一路畅通大约三个半小时的车程，需要两箱多的油，接近500块钱，相当于他们中某个人一周的工资，看起来也没有报销的指望，实际上王警官还是有些心痛的。

如果这里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拿上“拒绝受理通知书”之后还得前往首都，那就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开到的地方了，不知道又要产生多大的开销……

【虽然看起来算不得一路畅通】

飞鸟在前挡风玻璃上活活创死、燃料损耗无明显诱因地加速、就在加油站前几十米抛锚以至于不得不叫拖车、打印相关文件时莫名出现奇怪的墨点、被「有关部门」这个字眼四处撵然后转一圈又回到原点……

到达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奉行早九晚五生活作风的地方，远处已经可以看见天空深沉的天际线——建设在非常广大平台上的建筑隔离民众的居所以极远的距离，虽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意义，至少有些唬人的作用。还好现在才堪堪4：39，但说实在的里面能做事的人在不在这回事他也不敢打包票。

“你好，这里不让停车。”

“我难道得停在那里（指向很远处），然后走进去么？”

“恐怕是的（指向建筑物方向），那边有石柱子呢。”

原理上过不去的路，那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稍微委屈一下这两条腿喽！

途经多个花坛围绕的，相当适合老大爷老大妈用来跳广场舞那种平坦大理石广场，不用多久就有台阶通往下一个，一路走到中心简直让他想起高中时学校可恶的设计：严重拖堂加上特殊年龄的饥饿，却偏偏要叠加以「食堂在800m开外」这种沟槽的因素，几乎可以称得上反人类的罪行！

“怎么没开灯呐？”王建国说着按下门口的开关，光芒登时照亮了眼前一小块区域——以办公室的规划设计而言，很多地方几乎是24小时打开灯光，以显示顶层设计金碧辉煌的外在——这种现象绝对有些反常的因素，虽然也可能是某个自作聪明的实习生导致的就是了（）

李意跟在王警官的后面进去楼房内部，他其实心里一直有些疑惑：自己怎么记着这里头一直是很明亮的呢？虽然到处都是拐角设计，但从门口探头甚至能直接看到厕所旁边饮水机的一角，这位相对年轻的小伙子究竟为什么如此畏手畏脚？

可在疑惑达到顶峰之前，他想要开口的欲望却似如花蜜被蝶虹吸般，骤然抽出消散。

他看见一位匆匆走过，大概是急着下班的员工，于是赶忙上前拦住对方去路。虽然很抱歉，但是现在还没到点，请您工作！

看起来他们两个似乎很有共同语言，本来明明是相当紧急和致命性的工作，居然逐渐地有说有笑起来，恍若多年前的故交，甚至相约等这件事情过去，一定要找到机会一起吃炸串和啤酒，连同三岁小孩儿尿尿和泥的事情都慢慢地交代……

“喂！？嘿……小李！”

“怎么了嘛，他人可好哩，你看……”

“你在和谁说话！”王建国打开手机电筒，却怎么也无法照透四面八方的黑暗，更对他几乎半个身子勾肩搭背地趴在某种看不见物体上这件事感到理解不能。当他想起来寻找来时路线，扭转头颅方向的时刻，才惊觉背后已有一身冷汗。

“走……”

“为什么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好心人’。这次的速度可比女神探那一次快上太多了，一定会得救的，我们都会成为城市的光，以后再也没有受到压迫的人啦！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走——！”

抛开影响判断力的理智，哪怕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也不得不认为李意的身下存在什么，当即掏出隐藏的电棍向那个方向捅去。

「呃……没开电，重来一次」

交流电接近于泵动式霰弹枪强大停止力瞬间就发挥了作用，只是作用对象似乎是友方……但这些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李意变成了可以搬动的状态，哪怕昏迷状况下不能互相配合会导致一些麻烦，却也比主动抗拒离开好上太多。

出口从来就没有更改过位置，他扛起小李，以燃尽全部肾上腺素的决心，奔跑向门所在的方位。

【大成功】

可即将走出门去的刹那，他却做了一件甚至来不及后悔的可怕事情。

王警官他犯下了错误：在执行重要任务时扭头看向身后——